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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茵女士当真这样,难得一个星期天,爷俩想多睡会儿,陈女士就在客厅里,朝着两个房间里的人来回喊,起来,我要晒被子。

汪老师牢骚得很,这家里那么多被子,你偏我和盖着的这条过不去!

孙施惠和他那倒霉催的老丈人差不多,“别闹。我待会起来我晒。”

汪盐不信,不信他能记住且会干这么婆婆妈妈的事。

某人浑来劲了,“我今天啥都不干了,就坐在院子里晒被子,你别不信!”

汪盐一时拿他没辙。

孙施惠再懒懒躺着看她几眼,“你也心疼心疼我,都是我在付出,你在享受……”

汪盐没等他话说完就走了。

她没时间陪他在这轻佻、胡言乱语。

去爷爷院里吃早饭前,她绕到琅华院里,一来想看看她昨晚一役后的情绪,二来,汪盐确实有事求她。

琅华在院子廊下支了个跑步机,难得没跟她那懒骨头的侄子一样。汪盐走近的时候,也由衷地赞叹琅华,“果然美丽的女人都是愿意和时间战斗的。”

琅华的脑回路不觉得是赞美,反而觉得汪盐阴阳怪气。声色场合从来没输过的孙家大小姐,眼睛毒辣,一眼看出点什么,“嗯,你的时间都拿来夜间战斗了。”

汪盐今天通勤妆领口,系了条简约的吊坠结丝巾。

孙施惠昨晚的话还在耳畔,汪盐却不以为然,她确实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但如果闺蜜情谊的视角,她会鼓舞闺蜜每一份动心的情绪。

有时候,情绪也是一种价值。

女生告白也从来没什么。只要对方值得。

但很显然,昨晚孙津明让琅华受挫了。

汪盐今天事多,她也知道琅华心高气傲,她们如今的关系,实不到交心的地步。既然不能到鼓舞,那么先暂时安抚吧。“我昨晚抽你送的烟了,好有趣。”

跑步的人一身的汗,斜睨的目光,“谁送你了,是你要的。”

汪盐从包里拿出那只表,“姑姑认识的人多,眼光也好,能不能帮我修复一下这块表带。”

她说的是修复,不是换。

“你开什么玩笑。”琅华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汗,一看就知道出自孙施惠。他是这个牌子的忠实用户。

琅华目露几分嘲讽,“原装就是原装,原配就是原配。你不知道他戴这些玩意,从来不换不修的吗?”

“嗯。这块除外吧。”汪盐坚持,她和琅华说实在话,“因为我也买不起同款赔给他。”

她想把这块修复一下。份外,送块她买得起的。一份是赔,一份是礼。

琅华浸淫在奢品的圈子里,什么高奢都见过,当然,也什么样的女人都遇到过:

野心勃勃想博出位的;厚颜无耻沾有钱有家室的男人的;装腔作势一身名牌品、荷包里的钱不够付下个月房租的;撒娇卖乖供着男人优越感哄钞票的;委里委屈表示名利都不要的……

汪盐这样诚恳表示买不起但又耿头耿脑的还真不多。

“你买不起,孙施惠买得起就行了。”琅华赶赶手,要她走。

“他买得起是他的,我只是想买份我力所能及的礼物还给他。琅华,我这样的顾客,在你店里,你应该也会接待吧?”

“……”

“礼物无罪,顾客万岁。”汪盐说,他们同为服务行业,这点敬业精神还是要有的。

琅华眯着眼投一下汪盐,接过她手里那只断开的表,嘴里依旧不饶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女人给男人买礼物,不是个好征兆。”

汪盐交代完诉求,转身就要走,都走到院门口了,站在一面凌霄花墙边上,遥遥喊琅华,“姑姑,你和我一样,道理都懂,但好像生活里,用得着道理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

等人的空闲里,店里播着一首老歌,其中一句歌词很有意思:

眉毛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

边上有个妈妈在讲电话,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拿平板玩过关游戏。

咖啡店里,小孩能喝的饮品并不多。兄妹俩守着平板里的游戏,津津有味,碰翻了一杯芒果冰沙的饮品。

事发突然,杯子倾翻,两桌又挨得近。盛吉安一只皮鞋上,全是冰沙。

钟齐民赶到的时候,他们这位出了名的好脾气盛学长,非但没有怪人家小孩子,反过来安抚孩子母亲,“不要紧,小孩子难免毛毛躁躁,哪怕是教育,也回去教吧。”

孩子妈妈连连道歉,又问先生鞋子要不要紧。

盛某人摇头,善意的笑容,“还好脚里没潮。”

妈妈更是局促了,说要赔一下洗涤费用。

正巧老同学钟齐民来了,化解尴尬也是有意结束这没意义的对话,“这样吧,请我同学喝杯咖啡?”

孩子妈妈即刻点头了。

这才风波停止。

钟齐民笑话盛吉安,“你怎么连人家有娃的妈也能招惹到啊。”

盛吉安喝一口冰美式,再往椅背上懒懒跌一下,冷冷眉眼,“别胡说。”

老同学见面,叙旧也谈正经事。

钟齐民是一家房产中介公司的经纪,他如今只做高端房产的经纪约。盛吉安找到他时,钟齐民就丑话讲在前头,那个小区赁的话,不便宜的。

盛吉安轻巧地应一声,把房子的诉求交代给老钟,要老钟可以的话,尽快帮他办吧。

老同学叙旧的八卦,“是赁了和女朋友住?”

盛摇头,“给我妈。顺便,雪霏如今也在S城落脚了。她那个马大哈的性情,有一千用八百,暂时赁给她们一起住吧。过渡好了,雪霏再搬出去。”

吉雪霏是盛吉安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父亲出事后,妹子一直跟着他。

钟齐民听盛吉安的口吻,“你回来任职还回B城?”

盛吉安点头。

原本他那个交换名额,就是集团内部干部擢取的进修。毫无疑问,他肯定回去等着升职的。

钟齐民也替他开心,他们当年的状元郎总算熬过来了。

盛吉安母亲动了个腰椎上的手术,术后疗养离不开人,也轻易挪不到B城去。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点安土重迁的思想。他干脆由着她们去,一面赁房子,一面约家政阿姨。

他朝老同学吐露几句牢骚,这一向烦得很。

钟齐民满口应下盛吉安的差事,再问他在这停留多久,时间赶得上的话,吃完他的喜酒再走?

钟说,都是老同学,他也不客套了,方便来的话,咱就口头算请柬了。

盛吉安先说恭喜,再说他月底走,既然是喜酒,他一定去喝一杯。

邻桌的那杯赔罪的咖啡送了过来,盛吉安没和对方再客套什么,推给了老钟。正巧手机备注喜酒时间的时候,看到这家咖啡店公众号刚推新的文章,是则卫生事故的道歉声明。

盛吉安扮作无意地问老钟点事。

“什么?”

“汪盐……”因为她是他们班主任的女儿,那时候班上男生没人不认识文科班的汪猫猫的。

盛吉安和汪盐走得近,他们私下就老打趣他,老汪一找盛,聊题也好,聊他的竞赛也罢,大家都说,岳父又找准女婿喝茶了。

“我听说她结婚了。”

钟齐民喝一口冰咖啡,面上淡淡地咳一声。“啊,是的。她老公……你认识。”

“是谁?”

“……孙施惠。他们婚事办得很低调,孙家嘛,你知道的,人家请得都是生意利益往来的人,孙施惠那个傲慢调调,就咱们老同学群里都知道他结婚了,但是他没请任何人。 ”

作者有话说:

歌词一句出自黎明的《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