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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重光赌气:“没想什么。”

徐行之脱口而出:“不会是在想下次要把伤口划大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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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话一出口,徐行之自己先愣住了。

相处才短短两日光阴,他竟像是与孟重光相识许久了似的,几乎不费什么工夫便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孟重光闻言却特别高兴,揽住了徐行之的腰,把脸埋在他精实的小腹处,半天不肯抬头。

半晌后,他瓮声瓮气地道:“……师兄知道重光心里在想什么,我好高兴。”

徐行之又好气又好笑。

这老妖精真是个孩子心性,哄一哄便能高兴得如此真心实意。

心情好转后,孟重光又伸出双手炫耀起来:“其实那群封山人根本禁不得打的,我费了些时间,把他们诱到了离高塔远一些的地方,生怕吵了师兄安眠,也怕血腥气熏着师兄……回来前,我还叫他们都去旁边的小溪里濯了手,洗了身子,所以才回来晚了,差点让师兄遭害……”

他声音越来越小,双眸锁住徐行之的眼睛,用气声怯怯道:“若是师兄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呢?”

孟重光这副谨慎的小模样,将徐行之的心口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既然孟重光已然提起兽皮人的事情,徐行之索性把刚才在头脑中转过的疑问问出了口:“在此之前,你不知道蛮荒里可能有钥匙碎片的事情吗?”

孟重光乖巧答道:“知道的。”

“那为何不去寻找?”徐行之很是不解,“有了碎片,你便可以出去了。”

这话由徐行之来说甚是怪异,毕竟他是来阻止孟重光走出蛮荒的,但他此刻很想知道,既然有希望,孟重光为何一直在蛮荒中延宕不出?

过了许久,孟重光小小声道:“……我以为师兄在蛮荒。”

徐行之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孟重光答道:“……当年,我以为师兄也被九枝灯打落蛮荒,便一直在寻找师兄……可蛮荒太大了,大到没有边际。我找了这许多年,一直都没有找见你。”

孟重光只要一同徐行之讲话,嗓音便放得极轻极软,像是怕声音大了,惊吓到徐行之:“这十三年,我把师兄最在意的人都找了来,聚在身边;寻找钥匙碎片的事情一直是由周北南他们操持,我就一心一意地找师兄回来……对了,我还盖了这座塔,盖在蛮荒的正中央。塔每年都在盖,越盖越高。……我想着,师兄倘若身在蛮荒,看到这么一座高塔,定是会前来看一看的。那样,重光便能再见到师兄了……”

徐行之万万没想到,这座高塔盖来,不为防御,不为栖身,竟是为给原主做路标用。

想当初他初入蛮荒,便远远地看到了这座塔。哪怕孟重光不在那个时间出现,他亦会直奔这里而来。

……细细想来,这仿佛是一个笑话。

孟重光的路标没招来他心心念念的师兄,反倒招来了自己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冒牌货。

哑口无言的徐行之反问:“你怎就笃定我会在蛮荒之中?”

孟重光牵住徐行之的袖子,小心揉着:“哪怕是万中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想放弃。”

说着,他抬眼看向他,认真道:“我一直想着,等一日,再等一日,就能见到师兄了,我出去做什么?万一师兄在蛮荒里等我呢?”

徐行之:“……”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那个所谓的“世界之识”不把他拉进蛮荒,孟重光反倒无心逃离,只会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寻遍蛮荒,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既找到了他心爱的师兄,又因为兽皮人要劫持自己、威胁九枝灯和孟重光的缘故,阴差阳错地得了一片送上门来的钥匙碎片。

……世事吊诡,莫过于此。

徐行之唯一能做的只有强笑了:“我当初被拔了根骨,若是在那样的条件下进入蛮荒,恐怕早凉了。”

徐行之只是随口开上一个玩笑,孰料孟重光勃然变色,发力狠狠扯住了徐行之的前襟:“我不许师兄说这样的话!”

“……重光?”

孟重光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眼角与眉心甚至一明一暗地泛起了朱砂色的浅光。

他这回是带了实实在在的哭腔:“生死之事是这么轻易说得的吗?师兄不会死的,师兄不能死!”

徐行之本来还想问问,他这十三年来寻寻觅觅,怎么不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已经死在蛮荒哪个角落、化为白骨了,但见他如此激动,看来也不必再细问了。

——他根本承受不起那种可能性,只是想一想便会崩溃。

他摸了摸孟重光的脑袋:“好了,是师兄失言。”

孟重光不依不饶:“师兄要呸上三声。”

徐行之:“好好好,呸呸呸。”

孟重光这才安心,松了手,理直气壮地要求道:“……要师兄再摸摸才能好。”

徐行之无奈地笑:“行,怕了你了。”

孟重光被徐行之顺了好几下毛,连耳朵也被摸了,舒服得在他腿上翻来覆去,两颊微微泛红,的确像极了一只被养刁了的家猫。

他眯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不经意道:“师兄,我跟你说一件事。那封山之主刚刚求我杀掉他,作为代价,卖给我了一份情报。——虎跳涧的鬼王那里,很可能藏有一份钥匙碎片。”

在徐行之愣神间,孟重光把脸压进徐行之怀里,依恋地蹭蹭:“师兄,现在我已找到你了。你再等我些时日,我会把钥匙碎片收齐,带你出蛮荒。”

周北南:“……”

徐行之缓了许久,才从手脚发凉头皮发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眨眨眼睛,问道:“死了没?”

……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很微妙。

孟重光撤回手来,环住徐行之的腰,并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温存地蹭了蹭,语气轻柔:“……师兄放心,碍事的东西都会死的。”

徐行之背脊一寒,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双腿一松,便从孟重光身上跳下,甩甩攥得出汗的掌心,故作轻松道:“吓死了。”

他不晓得原主之前是什么性子,但既然是天榜第一,想必不会像自己这样怕虫子。

他偷偷用眼睛觑着孟重光,观察他的反应。

孟重光笑着牵住了徐行之的链子:“没关系,师兄不必害羞。之前你被蛊虫吓到,把整个鬼族祭坛都炸了的事情,难道不记得了吗?”

徐行之:“……”不记得,没听说过,真丢人,告辞。

危机一解,徐行之才觉出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美色当前,着实勾人,但他还没糊涂到忘记原主和眼前反派的恩怨。

他推开孟重光,冷淡道:“多谢。”

话音未落,孟重光毫不犹豫地将链子一扯,徐行之身体失了重心,踉跄一步,一头撞回了孟重光胸口。

徐行之被撞得脑袋发懵,抬头看向孟重光,质问:“……你干什么??”

孟重光没搭理徐行之,对周望说:“出去。”

看了好半天热闹的周望从床边跳下,临走前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对于没打探到消息这件事,徐行之还是挺遗憾的,目光一直追着周望,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转:“……师兄,她好看吗?”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实话实说,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来比我都大我必娶你进门”云云。

但鉴于场合不对,他只好继续装清冷:“……别闹了。”

“闹?”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双颊,不消数秒,徐行之脸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却抢先泛起一层淡淡的波光:“……师兄还要对我冷淡多久?还要惩罚我多久?”

妈的兔崽子,欺完师灭完祖,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挣扎着用活动不开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声:“孟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