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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的记忆,正道共分四门,四门各守一样创世神器。

清凉谷守“太虚弓”,应天川守“离恨镜”,丹阳峰守“澄明剑”,而原主所在的风陵山,守戍的是“世界书”。

孟重光是天妖,褫夺神器,遭到流放,倒还合乎常理,然而,周北南是应天川岛主之子,为何也要和他妹妹一同盗取本门神器?

这又是何必呢?

徐行之心中千回百转之时,周望突然反问道:“徐师兄,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

徐行之瞧了瞧自己被开了天窗的梨花木右手,颇可惜道:“你说这个洞啊?刚才被捅的。”

周望忍俊不禁:“谁问你这个洞?我是问你的手为何断了?”

……是啊,为何呢?

说老实话,徐行之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

仿佛是他自己五岁时太淘气,玩闹时不慎被麦刀整个儿切下手掌,血流如注,大病一场,高烧三日,一月未能苏醒,醒来后便成了残废。

所幸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一只手,想想也不算很坏。

然而,提到自己的右手,徐行之不免又想到在自己受伤时,父亲衣不解带地照顾在自己身侧的场景。

自己现在身处蛮荒之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转几何,父亲和妹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徐行之不禁有些跑神,又不愿详答,索性一言以蔽之道:“……一言难尽。”

周望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有没有去找过你的兄长徐平生?”

……嗯?

这个问题一出,徐行之基本可以确定,这小姑娘真的是被周北南派来套自己话的。

最棘手的是,他翻遍记忆,竟然寻不见原主有哥哥的记忆。

究竟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尚是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

他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又会不会中了她的话术圈套?

几瞬之间,徐行之就有了应对之法。

徐行之注视着周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兄长。”

这个回答让周望眉头一皱:“可是……”

徐行之却难得强硬地打断了周望的话,往后一躺,单手抱头,神情漠然:“我没有什么兄长。”

在塔外催动着灵识、听着室内二人对话的周北南,闻言讽刺地扬了扬嘴角:“当初徐行之得了什么好物件,都千般万般地想着他那个哥哥。现在他终于知道他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鬼面青年陆御九的回答就更简单粗暴了:“徐平生他就是个王八蛋。活该徐师兄不认他。”

周北南按着耳侧,对那头下达命令:“阿望,问问他,为什么来蛮荒?是谁把他送来的?”

然而周望还没问出口,周北南便听到那边的徐行之懒洋洋道:“是周北南叫你来问我的吧?”

既然被识破了,周望也不多加隐瞒,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舅舅怀疑得有理。十三年了,任何人都没见过你的踪影,也打探不到你的消息,时隔多年,你为何突然进了蛮荒?”

徐行之冲周望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周望自然附耳过去。

徐行之眼波一勾,在周望右侧的石头耳坠儿里发现了一抹微光。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那耳坠儿掐下,指尖用力,猛地一捏。

这耳坠儿是由周北南灵识幻化而成,直通他的耳道,哪里经得起这么揉捏,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翻身跃起,捂着耳朵痛苦大骂:“姓徐的,我操你大爷!”

徐行之:“哈哈哈哈哈。”

那头的周北南脸色发青,掐指巡纹:“你给我等着!”

转瞬间,徐行之掌心的耳坠变成了一只大如罗盘的蜘蛛。

徐行之的笑容渐渐呆滞。

直到蜘蛛长满细毛的腿开始在他手指间蠕动,他才猛地甩开手去,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这下轮到周北南拍着大腿狂笑了:“哈哈哈哈哈。”

徐行之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扯着金链子直退到了床脚尽头,被吓得浑身发抖,骨头从内到外都是酥的,骨缝里密密麻麻像是爬满了小虫子,难受得他要死。

就在这时,竹扉的门被人再度挥开。

孟重光惊慌地冲了进来:“师兄??怎么了???”

徐行之还未作答,就见那蜘蛛挪动着细细的足肢,沿着床腿爬上了床来。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飞奔着跳下床去,直接扑到了孟重光怀里,双脚离地挂在他脖子上,眼泪都要下来了:“……虫子!!那儿有虫子!!!”

徐行之跟在他身后出了塔。

昨日刚落过一场雨,一壕清溪自塔前涓涓流过,潺潺有声。

徐行之能下地那天,就着一团湿泥捏了只泥壶,又叫孟重光动用法力,将泥壶烤干,制成了结实的瓮壶。

孟重光挺乐于做这件事,或者说,徐行之叫他做任何事,他都很热衷。

壶做好了,徐行之便开始教周望如何玩投壶。她之前从未玩过这样的游戏,一不留神便上了瘾,可是她那能挥百斤双刀的手总收不住力道,时常喀锵一声把壶投碎。

徐行之倒也耐心,昨日已一气儿替她多做了十七八个壶,随她糟蹋去。

徐行之走出塔外时,周望已然玩累了,靠在曲驰身侧休息。

曲驰似乎很爱吃糖,周望刚一坐定,他便又从怀里摸出他新找到的小石子,递给周望:“……吃。”

她面不改色地接过,将石子含在嘴里,认真品了品:“挺甜的。谢谢干爹。”

曲驰很温柔地笑开了,伸手揉一揉周望的头发。

周望侧着脑袋,任他揉搓,但表情分明是大孩子假扮懵懂,逗小孩子开心。

徐行之靠在门墙边,望着他们两人,不禁失笑。

曲驰的年岁尚不可知,但他现在的智力基本等同于一名稚童。周望与他如此和谐,看起来不似父亲与女儿,倒像是姐姐在宠不懂事的弟弟。

陶闲来到他们跟前,弯腰问了些什么,又将手上挽着的麻衣长袍盖在曲驰身上:“别着凉。”

曲驰拉着陶闲坐下,执着地推荐他的“糖果”:“糖,请你吃。”

陶闲一本正经地哄着他:“曲师兄,糖吃多了伤牙。”

曲驰鼓着腮帮子,一脸懵懂:“为什么?”

陶闲哄他:“以后若是能出去了,我请曲师兄吃许许多多的糖,还请师兄吃糖葫芦。”

曲驰来了兴趣:“什么是糖葫芦?”

陶闲耐心地比比划划:“就是一种小儿爱吃的东西,用山楂所制,酸酸甜甜,师兄定然喜欢。”

曲驰从兜里抓出一把小石子,自言自语:“我知道什么叫甜。这个的味道,就叫做‘甜’。那什么又叫做‘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