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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层帷幔也拉开,鹅黄的裙摆裹着白腻赤裸的脚踝,一厘厘移向女人素净面庞。

这些年。

她的照片,她的遗物。

陈渊抚摸过几千几万遍。

每年的二月,是她生日。

他会重温他们去过的地方。

草原,湖畔,山崖,戈壁滩。

一帧帧像电影一样回映。

起初,她像是还在。

系着围裙,端一锅粥,“陈渊,你回来了。”

收拾天台晾晒的西装,转过头,无比懊恼,“陈渊,我没有熨帖整齐。”

他陪她潜水,在山顶看极光。

陈渊一度沉浸在这段悲剧里,不能自拔。

当他彻底接受乔函润的离世,摆脱掉心魔,她却完完整整出现在他面前。

猝不及防,鲜活而温热。

他所遭受的折磨,自责,悔恨,显得荒谬无望。

女人迈下台阶,一步步走近,“陈渊,你忘了我吗?我相信你没有忘。”

他眼中涌起惊涛骇浪,像旭日烈火迸出一束燃烧的天光,活生生劈裂开这世界,撼动得天塌地陷。

陈渊一把扼住她,皮骨相缠的触感刺激得他濒临发疯。

闷钝的痛楚自胸腔蔓延,击打他的血与肉。她那么真实,真实到他呼吸和目光皆是她,真实到她的泪痣和眼尾一滴水光也在绝望颤抖。

陈渊越攥越紧,潮水淹没般的窒息,仿佛他攥着自己的心脏,麻木而悲怆。

他情不自禁战栗,连同酒桌也颠荡起来,像一场摧毁天地的巨大海啸。

“函润...”他嘴唇蠕动许久,才艰难发出声音,“你没有...死?”

喑哑,晦涩,如同一棵陈旧枯萎的朽木。

乔函润捂住脸啜泣,“陈渊,我没脸见你,可我过得不如意,这九年,我梦中都在回忆你——”她抬起头,一张面孔缀满泪痕,“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和思念。”

她掌心贴着他,肌肤融合的刹那,陈渊猛地起身,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筋络,每一根血管,似是要爆炸。

“我差点死在国外,如果不是渴望回到你身边,我活不到今天。”她忽然搂住他腰腹,“我回本市后,阿兰告诉我,你一直没有娶妻生子。”

怀中是她,熟悉的墨莲香味,勾起他尘封的记忆,尘封的情愫。

陈渊难以自抑,胸膛鼓胀又骤缩。

她察觉他的紧绷,“你放不下我,对吗。”

伦敦。

洛杉矶。

多伦多。

当年,乔函润那趟航班从香港起飞,目的地是戴高乐机场。事实上,早在经停曼谷,黑狗便带人劫持了她,中途又换乘几艘轮船远渡巴黎,陈渊翻遍了海航线,杳无踪迹。

那种戛然而止的深刻与遗憾,贯穿他对这个女人的前半生。

他浑噩摇头,瞬间沧桑了许多,几乎不能稳住自己,踉跄退至门口,落荒而逃。

乔函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泽文傻了,没料到陈渊反应如此激烈,“大公子!”他追到外面,一眨眼,无影无踪。

阿云走到他旁边,“梁董口中不近女色不恋红尘的男人,不过尔尔。”

“你懂个屁!”梁泽文也出乎意料,“陈老大接管晟和集团之后,在商场杀伐果断,吞并企业搞得异常凶悍,业内为求自保,美女,股份,金银,什么稀罕玩意都给他上供,他完全不为所动。”

阿云余光瞟酒桌的方向,“梁董安排的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在华西皇宫充其量是中人之姿,十二乐女哪个不甩她八条街?”

“何止。”他意味深长笑,“还生育了儿女。”

阿云挑眉,“少妇?倒是有不少客户嗜好另类。”

秘书这时从包厢外进来,打量一圈,示意圆台上的十二乐女,“你们出去。”

阿云带队离开后,秘书递出一份资料,小声说,“齐商指控富诚集团副董事长肖徽和总经理靳桂非法挪用公款,被关押了。”

梁泽文恍然大悟,“原来陈二摊上这档麻烦了。”

“二公子大概率全身而退,何鹏坤录口供时默认转移公款的客户是肖徽。至于伪造公章,陈政未必敢追究,肖徽是二公子的党羽,他照样自断一臂,他牺牲肖徽,也是震慑陈家适可而止,一旦逼急了他,他什么都做得出。”秘书心有余悸,“二公子心狠手辣,您及早撤出,否则终有一天成为他的垫脚石。”

“齐商是?”

秘书回答,“是乔小姐的丈夫。”

梁泽文感慨,“好一盘大棋。”

陈崇州不养无用的废子。

齐商与乔函润的婚姻摧残着陈渊的心智,前者更是一击制敌的棋子,祸水东引肖徽,扳倒靳桂,泼脏陈渊,再掣肘陈政罢手,两房厮杀无论怎样血雨腥风,陈政都没胆量公然保长房。

他畏惧于陈崇州的阴毒,也畏惧他再有后招。

宁可当一个哑巴。

梁泽文觉得,陈二是天生的赌徒。

他手中是变数最大的筹码牌。

但何时出牌,如何出牌,他驾驭时机很精。

陈三爷在警界有绰号,陈诸葛。

谁是罪犯,谁是负责接头的卧底,不需要中间人,他稍稍一打眼,判定八九不离十。

从未失手。

那陈二,就是金融界的诸葛。

十年磨一剑,出鞘稳准狠。

这样擅长蛇打七寸的高手,梁泽文平生所闻,唯此一个。

他折返包厢,态度客气,“乔小姐,估计大公子今晚不会再露面,我捎您一程?”

乔函润擦干净眼泪,“不必,他会派人接我的。”

梁泽文半信半疑,“您确定吗?”

她笑了笑,“当然。”

与此同时,陈渊伫立在梯厢里,双手摁住墙,那样慌乱无力。

电梯门敞开,他跌跌撞撞走出,前排的女人对准门壁抹口红,并没留意身后,擦肩而过之际,他撞得她胳膊一歪,口红沿着面颊滑到腮帮。

“抱歉——”他心神涣散,衣领也解得松松垮垮,一丝酒气,一丝颓废。

整个人像迷了路。

这会儿,大堂正是纸醉金迷,女人蹭掉印记,“他催命吗!躲债主呢?”

同伴踮脚,视线跟随陈渊,“华西皇宫的客人还有这种货色啊?”

“什么货色?”女人也循着望去。

“英俊呗!你挨他近,没瞧清啊?我也阅男无数了,这档次我没捞着过。”同伴惋惜,“他是十二乐女的客户吧?我听说有大老板夹塞了一个主奏,要钓大鱼上钩,目标是金字塔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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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塔尖的贵胄。身份特神秘,瞒得不漏风声。”

女人诧异,“你从哪听的风声?”

同伴挺馋陈渊,不舍得收回视线,“乐团弹琵琶的阿叶,是我合租室友。”

“沙场点兵那组最红火的男公关,艺名好像...阿睿?”女人回味,“他长得和娱乐圈鲜肉有一拼,帅得发光。”

同伴不屑,“帅气和英俊相比根本一文不值。担得起英俊的男人,那可是百万里挑一,帅在皮,俊在骨,俊是气韵和雄性的魅力。”

女人撇嘴,“那男人这么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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