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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泪水流出嘴角。◎

辟邪司大院。

好一阵,落针可闻。

半晌,封无归忽地打了个寒颤。

“我?”他慢吞吞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一言难尽,“只、近、男、色?”

“啊……”凤宁悄悄对着手指,毫不心虚地把眼神瞟到另一边,“狄春说的!”

否定加否定等于肯定,这个道理她明白。

“不”对“只”,“女”对“男”。

不近女色等于只近男色。负负得正,没毛病。

狄春就是这么说哒!

凤宁越想越理直气壮,她把目光转回来,严肃地冲着封无归眨了眨眼,再次点头确认,“没错,就是这样!”

只见封无归捏着剑柄,形状分明的骨节在月色下一阵泛白,白得发出冷光。

他抬头望望天,低头望望地。

“……哈。”半晌,他慢声拖气地笑起来,“你听他放屁!我近什么鬼男色……”

凤宁用眼神表示怀疑。

他的目光缓缓从远处落回来,一开口,掷地有声,“我,本人,就是男色!”

凤宁:“……”

幼崽不懂,但幼崽大为震撼。

她敬佩地看着他,“……喔!”

“行了,没事就去吃药。”封无归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不盯着你,你会自觉对吧?”

凤宁略心虚地点点头。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吃那个会死人的药?

这不是她体内本来就有火嘛,只要张冠李戴一下,就可以一箭双雕。

她偷偷转了转眼珠,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娘说,不可以空腹吃药!”凤宁向面前的成年人提出正当诉求,“我饿了!”

封无归表情有点呆滞:“饿你找我干嘛?”

凤宁奇怪地看着他。

这里只有他一个大人,不找他找谁?谁家大人也不会让幼崽自己觅食啊。

封无归被她盯得开始怀疑人生——好像不给她投喂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好像是挺久没发过俸禄了哈?

他眸光微闪,把剑换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探手进袖袋掏了掏。

捞起一小把银钱,想了想,掂落一小半,再不甘不愿地递给她,“想吃什么随便买。”

凤宁双眼发光:“真的可以吗!什么都能买?”

“不然呢?”封无归莫名其妙。

凤宁惊叹:“哇!”

要知道,哪怕凤安已经长成九岁的大孩子,还是没能争取到食物自由。

而她,区区一岁半的她,竟然可以想吃什么买什么!

凤宁捏着手中不到十个银钱,激动得原地转圈。

糯米糕!

玫瑰糖!

烤地瓜!

白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它们了。她知道小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所以一路假装没看见,一眼都不往那边瞟,天知道憋得多辛苦。

现在她可以随便买!

“呜呜呜,谢谢你!呜呜!”

封无归难得表情崩坏:“……本来有点心疼钱,现在有点心疼你。”

凤宁一刻也待不住了,她火急火燎往外冲。

临走没忘记再补一刀:“疯乌龟你最好了。狄春说你坏话,我都不信!”

“……”

夜风拂过长廊。

一阵阵飘来某人毫无恶意的笑。

“狄春,呵呵……狄春,哈哈……狄春,哈啊……狄、春。”

*

凤宁路过前院养鱼的大水缸。

月亮落在水面,泛起一片浅银波光。

她下意识往里面瞄了一眼。

倒映在水中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模样。

第一眼看上去,任何人都会忽略她的五官,只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楚楚可怜”感扑面而来——她多么柔弱,多么委屈,多么无辜,多么需要被人保护。

再定睛看,便会后知后觉意识到她长得很美,是那种清纯的、毫不自知的美。

真真我见犹怜。

……我见犹怜的“苏小乖”只在水面停留了一瞬。

凤宁一愣之后,立刻摆出个歪眉邪眼的鬼脸,然后一巴掌拍进水缸,拍得水花乱溅。

“噫~”她大声嫌弃,“好老哦!”

她只是个一岁半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不属于她的年纪?

而且凤宁恨屋及乌,本能地讨厌这张原属于穿越者的脸。

她气呼呼攥紧拳头往外走,一路迁怒地上的石砖,把它们踩得咔咔响。

她想起了她自己的脸。

阿爹阿娘都长得明艳照人,她自己本来也该是个金光闪闪的大漂亮。

可是穿越者用着她的脸,却成天无病呻.吟,动不动就梗起脖子,摆出一副故作坚强、倔强执拗的模样。

就好像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凭什么给我的东西都和大哥一模一样?就是存心不想让我超过他,就想内定他做昆仑少主!偏心!”

——“明明知道我修为低,为什么不把资源多给我,帮我迎头赶上他!”

——“公平竞争难道不香吗!”

当初凤宁听到这些话,足足震撼了好几天。

因为自己懒,就要拿更多?

简直就是重新定义“公-平-竞-争”。

凤宁越想越气。

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拳。

“嘭!”

她定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捂住痛处跳起来,嘴一扁:“……呜!”

刚刚只是气,现在又痛又气。

好惨一昆仑凤!

凤宁的忧郁只持续到她踏出辟邪司大门。

看着横平竖直的街道,她立刻想起了糯米糕、玫瑰糖、面人儿、炸香卷、脆葱饼还有烤地瓜的摊子都在什么位置。

尤其是那个金黄流蜜的烤地瓜。

哦呵呵呵呵……

穿过辟邪司所在的大街,她发现眼前的荆城整整齐齐分成了两个部分。

北城四坊灯火通明,街道两旁悬起大灯笼,楼上楼下燃着灯和烛,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南城十二坊则是一片漆黑,每条街上只孤零零挂着一两个灯笼,有的纸都破了,里面的矮烛早已被风吹灭。家家户户闭着门,更没有楼档营生。

凤宁:“……”

她记得那些好吃的都在南城。

换作旁人,此时一定不会再往南去,但凤宁是幼崽,幼崽不撞南墙不死心。

她扁着嘴想,说不定就有人没收摊呢!

和谁赌气一般,她攥住拳头,大步走进那一片幽深的巷道。

离开城北,四周瞬间昏暗下来。

灯笼只能照亮面前小小一块地方,夜风吹得灯笼乱晃,那团微弱的昏黄光芒就在地上游来游去。游到哪,哪的路面就被照得坑洼不平。

没几步,看见前方摇摇晃晃走来一个人。

月光下就是一团模糊的青色影子。

他移动很慢,脚步仿佛特别沉,沉得好像是肩膀提着脚在行走一样。

凤宁蹬蹬凑上前去:“你好啊,前面有人摆摊吗?”

灯笼的光线没有照亮这一片区域。

月光下,这个人垂着头,脸色发青,双眼隐在一片浓浓的阴影里。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没理凤宁,径直提着脚往前走。

“砰,砰,砰。”地面一下一下扬起浮灰。

一股浓郁的馊臭味飘向凤宁。

凤宁:“……”

礼貌屏息。

算了,换一个问。

她离开这个人,走出好远,悄悄吐出憋了很久的气。呼……

大约是气憋得太久,她脑袋晕了下,耳畔嗡一声响。

经脉微微一热,那缕头发丝粗细的火线有气无力地闪了闪火光——凤宁顿时感觉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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