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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这些做什么。”张九龄哑然失笑。

“这是宰相和刺史需要会的东西?。”

他倒是没觉得李长安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毕竟李长安想学的是治国理政,又?不是帝王权术。

李长安倒是想学帝王权术,可惜这世上除了李隆基之外没人会这东西。

李世民倒是写了一本《帝范》给李治,可这本书属于当?上皇帝之后才?能用的,竟然也不写本李唐皇室专用的《李世民教?你做皇帝:从怎样造反开始》入门版教?科书。弄得李唐皇室只会有学有样学玄武门之变,却不知道该怎么从一方势力统一国家,搞得安史之乱一打开李隆基就慌了。

祖宗,这东西?你们没有教?过?,我不会啊!

张九龄不会帝王权术,他既不敢会,也没那个本事学会。但凡张九龄能懂一点帝王术,也不至于猜不出李隆基的心思而被贬到荆州当?一个有名无实的长史。

这东西?还是她以李隆基为镜慢慢自学吧。

李长安找张九龄,就是为了学习治国理政,她笑道:“可也没人说非要刺史宰相才?能学这些吧。”

“老师一生?积累下来的经验若是无人继承,岂非可惜?”李长安反问张九龄。

张九龄惆怅地捋了一把胡须,李长安的确擅长戳人痛处。

张九龄一生?往来之人多是文人墨客,如今大唐诗坛诗星涌现?,张九龄并不担心自己之后文坛无人。

可张九龄生?平最在意?之事不是他的诗文,他最在意?的始终是大唐。如今眼看着朝堂奸臣当?道,陛下亲小人远贤臣,张九龄看遍朝堂,竟然找不出一人能够匡扶正义。

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已经六十又?一了,说不准还能再活几年,他死无事,可他这身治国的本事若是也跟着他进了坟墓,那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在李林甫之后肃清朝堂、安抚百姓呢?

“你既想学,那老夫教?就是了。”张九龄说着说着却又?有些犯愁。

若是让他教?圣贤之道,那张九龄闭着眼睛也能滔滔不绝的说上三天三夜。

可这治国理政该怎么教?呢?就算是当?宰相也是一个宰相有一个宰相的方式,并不像圣贤之道那样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只需背诵理解即可。

“老师不必担心此事,我当?别人学生?可有经验啦。”

李长安胸有成竹,从三岁开始她就给别人当?学生?,一直到现?在还是给别人当?学生?,如今不过?是反过?来让她教?老师怎么当?老师罢了,这事她熟。

“圣贤著书立说,后人方能从书本中?学习圣贤之道。老师也可写一本著作,用作教?学之用。”

李长安咧嘴一笑:“内容我都为老师想好了,老师可以先写一本自传。”

“自传?”

“就是写老师从记事起一直到如今的经历,老师又?从这些经历中?领悟了什么道理,学会了什么学问。后人观此书,则得见老师平生?。”李长安抛出自己的想法?。

“老师还可再著一书,将这些年来老师处理过?事务分门别类整理下来,将事务与处理方式一一对应。比如修水渠,要怎么动员百姓、怎么奏告朝廷……这些都写下来,若后人想要兴修水利,见此书便知该如何行事了。”

张九龄觉得李长安说的有道理,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写书呢呢?

一连数日,张九龄都待在书房之中?潜心著书。

李长安也没闲着,她跟孟浩然一同去统计荆州内唐兵情况了。

大唐目前大部分地方所用的还是府兵制。通俗来讲,就是和平的时候是种地的农民,打仗的时候骑上马就是将士,马匹和披甲都要自己准备,军农一体,被选为府兵之人可以免除自身的租庸调。

只是这个制度到如今已经是到了末路了。

李长安回?想着沈初给她上过?的课,开元十年当?时的宰相张说就建议招募强壮,开元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岁,玄宗下诏各节度使?可以自行招募兵勇,再过?些年,府兵制就会被彻底停用。

其实如今的府兵制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孟浩然是张九龄的幕僚,平日便负责这些事情,只是他生?性羞涩,不善与人打交道,每次要登门拜访那些军户的时候孟浩然总要先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开口,一来二去孟浩然都因此升起了辞别张九龄,离开荆州的心思。

好在现?在李长安跟他一起,孟浩然就只需要负责拿着纸笔记录就可,让孟浩然大大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还能再接着做一阵幕僚。

七月的荆州,依然天气温暖,李长安和孟浩然正走访荆州附近的村子。

边镇的节度使?已经可以自行招募兵将,可荆州又?无外患,所以用的依然还是府兵制。

长史负责管理一州的军队,如今又?到了征兵的时候,荆州这偌大的地方却没招到几个兵士。

以往的时候当?府兵倒还好,还能免些税,可如今频频对外用兵,一年到头一直待在边关,回?不了家乡,就算分了田地也没有人去种。更何况如今均田制也已经临近崩溃了,没有土地可以分,府兵却还要求要出生?小康家庭的健壮男儿,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招不到将士,就算勉强招来了人,其中?许多也会在半路上逃跑。

“我家郎君没了只耳朵,身有残疾,并不符合府兵要求。”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拉着自己少?了半只耳朵的儿子给孟浩然看。

她的儿子身材高大健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好将士的料子,只是左耳却少?了一大半,让这好端端的一个人看上去相貌有些狰狞。

“去岁入山猎兔,遇着野狼,被野狼咬了一口。”那高大汉子憨厚笑了笑。

只是李长安怎么看都觉得那半只耳朵像是用刀割的,而不像是被野兽咬掉的。

“既然如此,那某便给你家记上。”

孟浩然却很好说话,提笔便划掉了这一家的名字,那男人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从簿册上划掉,面?露狂喜。

只是李长安却不像孟浩然那般好骗,她忽然开口:“你不会是自己割掉了半边耳朵,只为逃避兵役吧?”

那男子便惊慌失措起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老娘。

老妇却依旧镇定只是咬死了耳朵是被狼咬掉的。

这样的事情只要她们自己一口咬定是被野兽咬掉的,而这男人又?的确缺了半只耳朵,人证物证具在,纵然是征兵的官吏怀疑也没什么证据。

李长安和孟浩然离开了这户人家,这个村的村口有棵大榕树,榕树下坐着几个乘凉的妇人。

“娘子,可否给我与阿兄两碗水喝?”李长安凑到了一个妇人身边。

几个妇人一开始见着陌生?人过?来有些警惕,听到李长安开口讨水后又?纷纷笑了起来。

“好让人怜爱的小女郎,你在这等着,我去家中?给你端两碗水。”其中?一个妇人家离得近,当?即就站起来走到一旁的茅草屋中?,端出了两个盛着水的陶碗。

李长安便和孟浩然席地而坐,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又?将空碗还给了妇人。

这才?开始和几个妇人闲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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