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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后边,却是个神情冷厉的年?轻郎君,白衣似雪,腰间?束一条金带,朝她微微颔首:“那是我的师姐。”

陪房回礼。

心想:“这个看起来好凶!”

又问那领头的老书生:“前堂人多,只是喧闹一些,别院人少,好在僻静,先生意欲何往?”

那老书生看她一看,稍露诧异之色,很快便温和一笑:“我们安静惯了。”

陪房暗松口气:“我这就使人领着?几位过去。”

老书生道了声多谢。

这四个人的到来,好像是某个开关,渐渐的,女方那边的宾客多了起来。

有?个着?黑衣的剑客。

陪房行礼。

心想:“好古怪的朋友!”

有?怀抱琵琶、衣着?艳丽的女郎。

陪房行礼。

心想:“好古怪的朋友!”

背着?巨刀的中年?女人。

陪房行礼。

心想:“好吓人的老师!”

还有?个稍显邋遢、只有?一只手的中年?男子。

陪房行礼。

心想:“不三不四的朋友!”

林林总总,算得上?是品类繁多,陪房倒是都?很客气的请了进去,临近开席的时候略略估算一下?,差不多也该有?两桌人。

只是不由得心想:“怎么全都?是师门中人和朋友,一个乔家?的人都?没有??”

陪房短暂的出了神,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小门前,则迎来了一个面容稚气的少年?人。

守门的侍从问:“您是来做什么的?”

那少年?生就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眸,身穿灰色布衣,因为脸嫩的缘故,笑容也颇青涩:“来贺乔娘子新婚之喜。”

侍从瞥了一眼,见他手上?空无一物,并无贺礼,便晓得这是个来打秋风蹭吃蹭喝的。

好在梁氏夫人先前吩咐过不必同这类人计较,便也就没有?撵他,眼睛看着?登记簿,头也不抬的问:“什么名字?”

那少年?抬起手臂,因为这动作,衣袖之下?系在腕上?的一串铜钱隐约露出了些许痕迹。

他曲起手指,在桌上?写给那准备登记的侍从看:“在下?,京一语。”

……

乔翎骑着?马在神都?的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进,冷不防鼻尖一凉。

她怔了一下?,用手去摸,继而抬头望天。

“下?雨了吗?”

身旁侍从听得古怪,仰起头来,就见日头旺盛,阳光炽热:“没有?啊?天儿好着?呢!”

乔翎眉毛跳了一下?,却没言语,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掐算几下?,继而定住了。

侍从听见她咂了下?嘴:“……你?们神都?的贱人是真的多啊!”

……

还没到上?菜的时候,但桌上?的点?心果子是管够的。

京一语坐在两个中年?男子中间?,看他们吃的吃,拿的拿,也随大流,捡起来一块桃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旁边人朝他眨了下?眼:“小哥,你?是哪位贵人的宾客?”

其余人笑成一团。

京一语也笑,说:“我是来给乔娘子贺喜的。”

旁边人说:“今天来的,谁不是呢?”

众人于是哄笑起来。

京一语也笑,仍旧是慢慢的吃手里边那块桃酥。

忽然间?,手腕处传来被?火烫到的灼痛感。

京一语抬起头来望天。

……

前边是一座高塔,乔翎勒马停住:“你?们在这儿稍待片刻,我要登塔祈福。”

这是先前没安排过的。

侍从有?些诧异,又不好在这时候说不吉利的话,只能说:“娘子仔细时辰。”

乔翎抛下?一句:“我知道!”人已经到了十步之外?。

进了底部?的塔门,她沿着?登塔路蜿蜒向?上?,掐算着?时间?,爬到第九层的时候不再向?上?,而是推开窗户,骤然将手伸了出去。

没有?抓住风,却抓住了一只鸟。

是只白羽鹦鹉。

似乎没想到自己飞到一半的时候会?被?人抓住,它不算大的身体僵硬的像是块石头,鸟脸上?人性化的写满了惊愕,黑豆似的眼睛恐慌不已的看着?她。

头顶的毛都?炸开了。

乔翎笑眯眯的看着?它:“你?可以尽情的害怕,因为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白羽鹦鹉:“!!!”

“哈哈,逗你?玩的!”

乔翎单手抓住它的腿儿,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小梳子,友好的帮它梳着?头顶炸起来的羽毛:“我现下?正在成婚,抽不开身,这只可爱的小鸟方不方便帮我给人带个信呢?”

乔翎一梳子梳过去,那白羽鹦鹉身上?的毛随势而倒,只是没过多久,便再度炸开了。

凤花台瑟瑟发?抖,难以想象居然有?人轻描淡写的一伸手,就能够在半空中将自己抓住!

要知道,它可是凤花台啊!

即便是北尊,也未必能做到!

以它飞行时候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想恰到好处的将它逮住,却还是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

除非,这是冥冥之中某种?规则发?生作用的结果。

凤花台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

行进的队伍停住,姜迈自然有?所感应。

但要说是到了目的地,仿佛又不像。

盖头遮住了视线,婚嫁途中,作为“新娘子”也不好贸然掀开,向?外?张望。

是以他轻声问跟随在轿撵外?的侍从:“怎么停了?”

侍从说:“途经高塔,夫人登塔祈福去了。”

姜迈道:“先前议定的流程,仿佛并没有?这一项?”

侍从说:“夫人大抵是心血来潮吧?”

又宽慰道:“您且放心,时间?来得及呢!”

姜迈“哦”了一声,这时候就听侍从声音明显轻快了几分:“夫人出来了!”

姜迈没有?做声,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偏一下?头,几瞬之后,他重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姿势了。

送亲的队伍再次开始向?前。

……

越国公府。

京一语叹息着?站起身来,用帕子包了两块点?心,意欲离去。

左右的人见状还觉得奇怪:“别走啊,马上?就要开始了,好菜还在后边呢!”

京一语朝他们拱手:“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左右的人只觉疑惑:“这是什么话啊……”

说话间?的功夫,京一语已经出了门,那灰色的单薄背影在外?头花木之外?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

公孙宴没费什么周折,便拿到了偏门处的登记簿。

侍从们做事?有?些马虎,许多名字记得草率,显而易见是找了个简单易写的同音字填上?——反正越国公府有?钱,那几百桌的酒菜,几乎都?是白甩出去的,何必记得那么认真。

公孙宴的视线滑了几滑,终于落到了某一个固定的坐标上?。

指尖点?了上?去,他徐徐念了出来:“京一语。”

公孙宴问那负责登记的侍从:“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侍从知道他是自家?夫人的表哥,态度上?便很客气,凝神看一眼那名字,饶是今天登记的人多,也从脑海里抠出来一点?有?用的:“有?,有?印象!”

他说:“是个少年?人,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记不太清了……”

公孙宴道:“那就是很普通了?”

侍从说:“是很普通。”

他还拍了个马屁:“要是像郎君您一样风仪出众,那我肯定就记住了不是?!”

公孙宴失笑一声:“既然普通,那么多来客当中,你?为什么能记住他?”

公孙宴先前已经询问过了,今天往越国公府来蹭吃蹭喝打秋风的,没有?五百桌,也有?三百桌,这么多人在面前走过,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凭什么被?记住?

“因为他很小啊。”

侍从不假思索的说:“其实您也该知道,今天这边许多人都?是厚着?脸皮来吃的,很少有?女客,多半是中年?和老年?的男客,他脸太嫩了,跟别的来客不一样。还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