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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翎望着她的背影,心想:怪不得邢国?公跟姨夫都跟我说得找几个?门人呢,有人帮着办事,的确舒服又便利!

……

乔翎打马折返回京兆府,隔着老远,就有门吏迎上来了。

“乔少?尹,有人到这?儿来找您,说是您的亲戚。”

我的亲戚?

乔翎心想:我的什么亲戚,会到京兆府来找我?

门吏没直接报着亲戚的来处,可见并不是神都城里新?认识的亲戚,难道?是南边来的亲朋?

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呀。

真要?是南边来的,估计就去账房老师那儿了,怎么会到这?儿来找我?

她心下古怪,倒是没有迟疑:“人在哪儿?”

门吏指了个?位置给她看:“在那儿呢,我们请他进去坐,他也不肯。”

乔翎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瞧,便见一个?青年男子正?蜷缩着身体,脸朝墙角,如同一朵阴郁的蘑菇一样?蹲在角落里。

脚下是双皂靴,看着倒很新?,衣裳的料子却是平平。

这?是谁啊?

门房察言观色,小心地道?:“您是不是不认识他?”

又说:“我们也盘问?了几句,他说是家道?中落,无以为继,长辈叫他来投奔您,混口饭吃……”

那青年总共都没说过几回谎话,可他们每天在京兆府的门口见过多少?人?

看他眼神飘忽,语气不定,就知道?是在扯淡。

但真要?说这?是个?骗子,就给撵出去吧,好像也不太是?

要?真是骗子,怎么敢求见乔少?尹,主动往这?上头撞?

叫他进去坐,他也涨红着脸不肯。

几个?门吏心里边觉得这?事儿奇怪,私底下合计了会儿,还是顺遂了他的意思,叫他在外边等着了。

乔翎也在犯嘀咕呢,走上前去,叫了声:“喂,你是谁啊?”

原本蹲在墙角的那朵蘑菇抬起头来,神情稍显忐忑地看着她。

乔翎:“……”

乔翎瞠目结舌,看着面?前的皇长子:“你到这?儿来找我干什么?!”

皇长子声如蚊讷,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想来的:“祖母叫我来跟着你长进一下……”

乔翎:“!!!!”

乔翎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爹知道?吗?”

皇长子先是摇头,想了想,又去点头:“应该知道?吧?”

乔翎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了。

天杀的,你们真是稳赚不赔啊!

皇室的倒霉孩子撞到她手里,要?是那种烂了根子的,就索性薅出来拉倒。

如鲁王,又如二公主。

要?是还能造就的,那就再试着调教调教。

如大公主,如皇长子。

偏偏这?还是个?阳谋。

因为乔翎也可以置之不理,直接把人给撵走嘛!

只是……

她也忍不住想,多一个?懂民生疾苦的皇子,对于这?个?国?家,乃至于这?个?国?家的百姓来说,总归是件好事吧?

只是……

我凭什么白给他们家带孩子啊?!

乔翎恶狠狠道?:“你想跟我干活,得加钱!”

皇长子弱弱地应了:“哦……”

乔翎恶狠狠道?:“你上一天班,就要?给我发?一天工资!”

皇长子声音更虚弱了:“啊?”

上班还要?给钱?

偷偷觑着乔翎的神色,到底没敢说反对的话,老老实实应了:“好。”

乔翎又说:“我这?儿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干不满一年就撤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皇长子颤声应了:“噢,噢。”

乔翎不能让他占据着有编制的吏员位置,挤了别人的名?额,想了想,再加一句:“对了,你只能做临时工!”

皇长子:“……”

贴钱当临时工是吧?

他瑟瑟地应了:“噢,噢,好的,好的。”

乔翎领着他去给门吏们介绍:“这?是我老家的亲戚,家道?中落了,来投奔我的。”

几个?门吏的神情立时变得亲热起来:“哦,原来是乔少?尹的亲戚啊。”

又问?:“小哥怎么称呼?”

乔翎从?德妃的姓氏里拆了一个?字给他:“姓侯,家里排行老大,叫他侯大就是了。”

门吏们便侯小哥侯小哥的叫了起来。

乔翎支了个?人领着他去寻身吏员的衣裳,叫换完衣服再来找她,别的就没再管。

那么大的人了,要?是一点事情都总不好,趁早滚蛋吧!

她自己则一头扎进文书房里,依照着杨家那处房子的地址,寻了个?现任房主的记档和过户记录出来。

那房子原来是杨家的祖宅,三年前卖给了常家,神都城里的房子价格过硬,只是杨家卖得急,价格较之同等地段的就要?便宜不少?。

蔡十?三郎的案子,也是三年前发?生了。

那之后没一个?月,杨家就卖了祖宅……

乔翎手指落在那行记档上,心也跟着重重地坠了下去。

小庄手脚麻利,很快回来复命:“杨家人的几处铺子都给卖出去了,这?会儿就只剩下了一间。杨家二郎,也就是当初跟蔡十?三郎生过龃龉的那一位已经离开神都,往外地去做生意了。”

“倒是他的兄长杨大郎,此时还在神都,一家几口人,靠着那间铺子维持生计……”

乔翎于是叫小庄带路,往那铺子里去寻杨大郎夫妻,见有官来,夫妻俩都有些诚惶诚恐。

乔翎进了店里,便被请到了里屋。

杨妻张氏便送了水来,退将出去,坐在门框上招揽生意,却没有出声,只是侧着身子,听屋里边的动静。

乔翎问?起三年前的案子来:“当日一场争端,蔡十?三郎被如何判处?”

杨大郎没想到她是为这?事儿来的,显然一怔,回神之后,心底不由得丝丝缕缕地生出了无限凄楚来。

杨家祖籍神都,在这?里扎根几百年了,那处宅子,也是一代?代?先祖心血凝聚,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谁会去卖祖宅呢!

“我那时候太年轻了……”

杨大郎涩声说:“就为了赌一口气,早知道?……不该去闹的。”

杨家兄弟三个?,感情深厚,所以知道?弟弟受伤了之后,杨大郎虽知道?蔡十?三郎是大将军府上的衙内,但也气不过,想去给弟弟讨个?公道?。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啊。

我弟弟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还没有娶妻呢,脸上皮开肉绽留了一道?疤,你们多少?得道?个?歉吧?

可蔡十?三郎是怎么说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低头道?歉?!

当时就叫人把杨大郎给打出去了。

杨大郎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告到京兆府去,因此叫蔡十?三郎火冒三丈。

蔡十?三郎还觉得委屈呢。

你们跑到蔡家来大闹,我看在你是为了你弟弟的份上饶了你,你居然还敢去京兆府状告我?!

你这?是蓄意找死啊!

蔡十?三郎去京兆府,在杨家人面?前走了个?过场,第二日就大摇大摆地往杨家的铺子里去了。

杨家人且气且急,又拿他没有办法?。

蔡十?三郎放话出去,神都城里,有他就没杨家,有杨家就没他!

蔡家是什么门庭,杨家又是什么人家?

本就是官商有别,再有蔡十?三郎这?样?混不吝的纨绔折磨,杨家的买卖很快就做不下去了。

向来民不与官斗,杨老爷也后悔了。

再听说蔡十?三郎往外放话,斟酌再三,终于还是把祖宅卖了,打算带着全家离开神都城。

树挪死,人挪活。

只有杨大郎不肯走。

“凭什么就要?走?”

时过许久,他红着眼眶,仍旧能够明白当初做出留下这?个?抉择的自己:“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不识抬举,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是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打了我弟弟,我去求个?公道?,难道?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