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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叶悯微诚实道:“我说我是个没有礼貌的人。”

苍术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一边夹菜一边赞叹道:“梦墟主人还没被您气死,真是不容易。”

显然苍术是个有礼貌的人,叶悯微不愿意说他便没有追问下去。两人各吃各的,只听酒楼外传来锣鼓与丝竹之声,叶悯微朝外面看了看,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好嘞,我吃完了去找您。”苍术爽快应下。

酒楼边不远处立着个高高的木制戏台子,台子下摆了许多长条板凳,板凳上已经坐满了老老少少的百姓们,各个伸着脖子翘首以盼。来晚了的人只能站在后头使劲儿踮脚,总有不安分的人想往前挤,偶尔传来几句骂骂咧咧的争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叶悯微捧着柿饼站在人群之外,她问旁边的人:“这里一会儿要演什么吗?”

“外乡来的吧,不知道豫钧城的风漪堂吗?这可是全淇州最有名的曲乐班子,十番锣鼓与三十六出舞戏那是一绝,咱这里的达官贵人们办宴席都以能请到风漪堂为荣,演一场听说要这个数呢!”

那揣着袖子的老爷子伸出五根手指,他指指那舞台:“风漪堂每三个月在明安台上义演一次,请全城百姓来看。有人就冲这个赶上百里路从外州来一赏风漪堂的风采,你看最前面几排那些坐着的人,从昨儿早上就在这里等了!”

鼓乐声起,舞台后的帘子被拉起。伶人们鱼贯而出,一个个金衣白纱戴着银面具,仿佛天仙下凡,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叫好声。

叶悯微慢慢咬了一口柿饼,在模糊的视野里,金与白相融翩翩而舞。

苍术饱餐一顿从酒楼出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小雪,纷纷扬扬的雪白盖了一条街。旁边舞台上的演出热闹非凡,鼓乐声悠扬婉转,伶人的绝技引来一阵阵叫好声,人群蒸腾起热气。

他左看右看,终于在黑压压的人群后面看见了叶悯微。叶悯微站在人群之外,长发与肩头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她微微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眼神迷蒙又专注。

三个月前她染黑了她的一头银发,如今风雪下,她的头发仿佛又重归银白,随风飘飞,像是长在人群中的一树雪柳。

苍术正揣着袖子微笑着瞧着叶悯微,只见一个讨赏钱的风漪堂小童在人群中穿行路过她面前。大概是叶悯微穿得略显寒酸,他压根儿也没想问叶悯微讨赏,然而叶悯微却叫住那个讨赏的孩子,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进那他的铁盘里。

那可是整整一锭银元宝!

这个要命的散财童子!

苍术顿时双目圆睁,一溜烟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把那银元宝拿回来。

“妹妹!钱可不是这么花的!”

叶悯微看向苍术,苍术紧紧攥着那锭银子不松手,语重心长道:“妹妹,你给得也太多了!”

叶悯微说道:“可是他们演得真好看。”

小童仰头看看叶悯微又看看苍术,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没错,我们风漪堂是淇州首屈一指的班子,贵人们要看我们演出,赏钱比这还多呢!我们谨遵师祖训诫每三月义演一次,这赏钱我们也是要捐给城里的流民营的。”

苍术指着小童,对叶悯微说道:“你听听看,这钱还是捐给我们的呢!”

“你们是流民吗!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小童惊奇。

叶悯微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进小童的盘子里,说道:“真好,那最后我们还能花上一点。”

小童忙道:“客官不必给太多,只是赏钱罢了,心意到了就行。”

叶悯微执着道:“我的心意就值这么多银子。”

苍术眼见这散财童子是铁了心要散财,无奈道:“妹妹啊,他们演得再好能有温辞好吗?不然这样吧,我来算一下温辞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找他,你去看他演不行吗!”

他边说边伸出胳膊煞有介事地一番掐算,立刻被叶悯微压下去,她严肃地摇头道:“不要。”

说罢她就转身朝医馆走去,也不管小童的呼喊,苍术瞧了一眼小童盘子上的银元宝,终究还是没拿回来,摇着头揣着袖子跟上她。

小童喊了两声看他们都没回来,瞧着这锭银子,奇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温师祖的名字呢?”

苍术走在叶悯微身侧,他不经意地回头一瞥,叶悯微离开原来站的地方竟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仿佛从雪飘落时她就站在那里,不曾离开过。

苍术眸光一转,落在叶悯微手里的柿饼上,那柿饼竟然还没吃完,只咬了两口。

她刚刚看得真是入迷啊

“万象之宗啊,您看得清他们的表演吗?您到底是喜欢什么呢?”苍术疑惑道。

叶悯微脚步顿了顿,她说道:“她们在演弄扇戏。”

苍术回过头去,遥远的台上伶人身着色彩缤纷的舞裙,金色的扇子在她的手指间旋转飞舞,灵动如飞蝶。

“温辞演过的弄扇戏。”叶悯微补充道。

苍术闻言笑了笑,他摇摇头道:“原来是这样啊,您想梦墟主人了吧。”

叶悯微默不作声。

他们走进医馆去接阿严与阿喜时,叶悯微突然说道:“我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

“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不想说我的猜想。”叶悯微转头看向苍术,她解释道:“因为我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

她的灰黑迷蒙的眼睛深处含着一些不明晰的情绪,仿佛她那颗空空的心脏里,正蛰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