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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蕴说:“五十怎么了?你都还没绝经呢!”

边琳更惶恐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没遮没拦的?你不害臊我都要替你臊死了!”

卓蕴:“……”

待在车上,卓蕴知道妈妈心情不好,因为回家后就要见到卓明毅。

卓蕴意识到,边琳对卓明毅的恐惧已经刻在骨子里,卓明毅不打她,却可以数年如一日地羞辱她、贬低她、咒骂她、冷落她,把她作为一个人的自尊践踏在脚底。边琳试图反抗过,每次都不成功,久而久之,她被卓明毅洗脑,自己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离了丈夫不能活的废物。

也亏得卓蕴生有反骨,又懂得伪装,熬了多年终于离家上大学,幸运地遇见苏漫琴,后来又遇见赵醒归。前者教会她,女孩要为自己而活,后者教会她,人生苦短,要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

哪怕老天折断了你的翅膀,那就换一个梦想,继续奋斗。

只要不死,一切都有希望。

——If one dream should fall and break into thousand pieces,never be afraid to pick one of those pieces up and begin again.

卓蕴终于理解,赵醒归在背诵这句英文鸡汤时,心里其实是认同的,可当时,她却觉得这话很讽刺,还生气地打断了他。

真正讽刺的人是她才对啊,可怜的赵小归,估计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

车子到了高铁站,边琳取好票,卓蕴送妈妈到进站口,抱了抱她:“妈,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你从那个泥沼里拖出来,我现在经济还没独立,还需要再努力几年,但思想上,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脱离卓明毅了。”

她甚至都不愿意称呼他为“爸爸”,边琳抬头看女儿,嚅动着嘴唇:“你年轻啊,又聪明又漂亮,你胆子向来都很大。”

卓蕴摇头:“我以前也怕过他,他骂我,我也会哭。但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了,他已经掌控不了我的人生,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是骗人的,我不会对他有丝毫的心软。妈,你其实也知道,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要控制你,想让你屈服,想让你自卑,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边琳的眼泪涌出眼眶,卓蕴用手帮她抹泪,“他才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你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你也一点都不老,你好能干,一个人生活绝对没问题,如果不想一个人生活,你也可以再找男朋友。而且,还有我在,我们有一套房子啊,外公留下的房子,说是留给我的,其实就是留给你的。妈,离开他吧,我们以后一起住在那个小院子里,你一层楼,我一层楼,多爽啊。”

边琳呜呜地哭着,卓蕴又说:“订婚宴我不会去的,明年的学费,我也不指望家里给我拿,我会自己去想办法,我借得到。从现在开始,我会很少回家,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就和我说。你不知道,离开那个神经病,我有多快乐。”

——

卓蕴开始了一种全新的、忙碌的、又非常充实的独居生活。

白天,她去画室画画,夹在一群艺考生中,捡起荒废已久的技能,在老师的指导下拼命练习,开始准备申请学校所需的作品。

晚上,她去就近的培训学校上托福课程,卓蕴之前就和苏漫琴一起上过一阵子英语课,不过那时是玩票性质,不像现在这么认真,回到出租屋后还会背单词、刷真题。

她还是不会做饭,三餐都吃外卖,外卖吃厌了,就在周末开车去紫柳郡,给赵醒归带点儿奶茶和甜品,顺便在他家蹭一顿家常大餐。

她和范玉华、赵相宜越来越熟悉,和苗叔、潘姨也处得很好,坐在客厅沙发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吃水果,再也不会感到拘束。

阿团和阿圆分别住上一栋三层豪宅,两小只分开了,别墅贴着放,它们有时会隔着透明的亚克力板看着对方,赵醒归问卓蕴:“它俩是不是在想念对方?”

卓蕴说:“你要是想让它们生宝宝,就把它们合笼吧,它俩会记得对方的味道,不会打架的。”

每次见到卓蕴,赵醒归心情都特别好,拉着卓蕴在房里聊天,说说自己这一个礼拜都做了些什么。

赵醒归的忙碌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卓蕴,除了上课和复健,范玉华还帮他找了一位有名的老中医,开始做针灸治疗,周末,他还会去篮球队训练一次,每天日程排得很满,见到卓蕴就是他一周里最放松、最愉悦的时刻。

赵醒归告诉卓蕴,爸爸在三月中旬去了一趟北京,医生看过他的病历后,建议他本人去北京做检查,看看符不符合手术要求。

如果要做手术,他需要在北京待一个月,赵醒归不想落下功课,决定五一时去北京检查,如果顺利,他会在期末考结束后、趁着暑假去做手术。

赵伟伦还帮赵醒归定制了一架打轮椅篮球专用的竞技轮椅,三月下旬被工作人员送到家里。

那是一架超级酷炫的轮椅,价值十几万,卓蕴咋舌:“这都抵得上一辆车啦!”

赵醒归说:“这是我的腿。”

三月底的一个周六下午,赵醒归拉着卓蕴去紫柳郡篮球场玩。篮球场上,李贺霆、俞琛和其他几个男生都在,一个个围过来好奇地看那架竞技轮椅,问赵醒归是不是真的要去打轮椅篮球了?

赵醒归说:“是,我已经在那边试训过几次。”

他转移到那架竞技轮椅上,对卓蕴说:“卓老师,我给你表演一下运球,现在熟练多了。”

他穿着黑色卫衣和运动长裤,上身微微前倾,右手拍球,左手划动轮椅,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在拍球的间隙,他会用双手去划轮椅,等球弹起来又腾出手去拍,这样就能持续不断地往前冲。

除了前进,还要会转弯,竞技轮椅特别灵活,卓蕴被赵醒归的蛇形走位和花式转圈搞得眼花缭乱,他满场转,篮球始终牢牢地控在手里,在地上“砰砰”地弹跳着。

“接着!”赵醒归突然叫了一声,篮球就向卓蕴迎面飞来,卓蕴“呀”一声尖叫,跳着躲开了,赵醒归摇摇头,又划着轮椅去捡球,取笑她,“你好没用啊,这样都接不到。”

卓蕴气得哇哇叫:“你多大力气自己没点数吗?”

李贺霆和俞琛在场边大笑,招呼过几个男生,喊赵醒归:“小乌龟!投篮比赛来不来?”

“来啊!”赵醒归又让篮球在手指上转了起来,划着轮椅潇洒地来到罚球线附近,与他们击掌,“每人投十个,输的人请喝奶茶。”

卓蕴盘腿坐在场边看他投篮,她好喜欢赵醒归在篮球场上的样子,就是个青春洋溢、活力十足的大男孩。

他在那些男生面前会板起一张酷脸,进球后又会帅气地竖起食指,只有在看向她时,嘴边才会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幅场景很美妙,天空湛蓝,阳光温暖,坐着轮椅的英俊男生,还有那高高的篮球架,和一个个划着抛物线飞过的篮球……

卓蕴拿出手机拍下来,心想,这将会是她的作品之一。

赵醒归的投篮命中率高了许多,十个球能进八个,在这些男生里最为厉害。

俞琛又是倒数第一,愿赌服输地买回一大袋奶茶,赵醒归没喝,把奶茶给了卓蕴,坐着轮椅夹在那些男生中间和他们一起打球。

别人可以跑,可以跳,可以三步上篮,赵醒归只能仰着头看,在这些健全的男孩里,他不太抢得到球,需要别人传给他,他也没沮丧,只要拿到球就会划着轮椅奋勇往前带,然后投篮,然后命中。

玩了好一会儿,赵醒归累了,轮椅划到卓蕴面前,向她伸出手:“我帅么?”

“臭美!”卓蕴拍了下他的手。

他没把手收回去:“起来,我累了,我们回家去。”

卓蕴握住他的手,他用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那架昂贵的竞技轮椅由苗叔扛回去,赵醒归坐着自己的轮椅和卓蕴一起回家,来到院门口时,两人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扭头一看,有四个小孩在人工湖边玩,为首的就是小男孩杨杨。

双马尾点点也在,童花头不再是童花头,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子,另外还多了个小胖男孩。

几个孩子都长高了一些,杨杨在教胖男孩打水漂,赵醒归说:“卓老师,我们过去看看。”

有卓蕴在,那块草坪挡不住赵醒归了,卓蕴推着他,绕过一些凹凸不平的地面,终于来到人工湖边。

杨杨看到他们就叫起来:“啊!小乌龟哥哥!”

几个孩子呼啦啦地围到赵醒归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了,生的什么病?为什么要坐轮椅?赵醒归怕吓到他们,说:“我受了点伤,暂时要坐轮椅。”

点点问:“小乌龟哥哥,你会好起来吗?”

赵醒归说:“会,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杨杨仰着脑袋打量卓蕴,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有点眼熟,卓蕴弯腰拍拍他的头:“你把我忘啦?是谁教你打水漂的?”

“噢!”杨杨记起来了,“姐姐是你啊!你好久没来玩啦!”

卓蕴说:“哪有啊,我经常过来的,就是一直没碰到你。”

赵醒归问:“你们在玩什么?”

“打水漂啊。”杨杨指指湖里,又对卓蕴说,“姐姐你还记得吗?那边有一群野鸭,它们现在还在!”

这时候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紫柳郡里处处花红柳绿,人工湖边更是美景怡人,桃花、樱花开得正盛。

卓蕴推着赵醒归来到湖边,远远看去,真的有一群野鸭在湖里游过。

卓蕴说:“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看到一只鸭妈妈带着一群鸭宝宝,是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