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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其他人一瞧这三位都这副精神抖擞模样,被带的振作,一扫刚才发愁样子,反正就算是最近的一次秋闱,那也是后年的秋天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后来休沐时间,顾兆还拉了朱秀才来家中做客吃饭,让朱秀才宽宽心,朱秀才来是来了,只是情绪不高,时不时唉声叹气,说起了这次下场的经历。

“……三人租车过去,来回一两半的银子。”

三人的话,来回一两半,那就是半两银子。黎周周心里算的快,觉得还成,谁知道朱秀才接着说,这是一个人的。

那不少了。黎周周想。

“还有租客栈,宛南州处处价贵,离考院近的,二百文一间还没有空房,稍微远一些的还好,一间一百文,可人吵杂,夜里都睡不好。”

黎周周听了吃惊,这般的贵。

“所以顾弟你若是去,还是早早出发最好租个院子更清净些,虽说是租院子更贵一些。”

朱理第一次下场乡试,原以为院试有了经验,考过几次,料想乡试和院试差不多,可折腾了一路到了,路上就水土不服,到了宛南州还要找房、碰壁,受人冷眼,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可越到考试关头越是紧张,还拉了肚子。

那自然是要看病花钱,这一趟考试,花了五两银子,结果落榜,五两银子打了水漂,朱理自然是心中郁气难消,对不住家中双亲和妻子,几次说起来,都是没脸回去过年面对家人。

顾兆自然是劝,好歹回去看看。

朱秀才因为备考,已经一年多没回去了,去年的过年,今年七月的农假,屋里地里大大小小的重活、累活全劳累家人,今年要是再不回去过年,难不成一日不中举,一日就不回去了?

不说别的,就家里儿子怕是认不出你了。

顾兆记着朱秀才当日帮他买书的情谊,所以才几次宽慰朱秀才,软话相劝,如今听到朱秀才隐约透露出今年不回去了,心中的话便没压中,说的略重了些。

劝朱秀才不要再继续沉浸落榜情绪中,早早打起精神来,继续读书,再者两年没回去,家中亲人定是记挂你,还是回去看看,孩子尚小,难道朱兄就没记挂吗?

最后气氛是有些不快——主要是朱秀才被说了,面上不快,吃完了饭便提出不早了他要回去读书,早早走了。

顾兆送客出院子,心里叹气,但还是说:“朱大哥,我刚才的话不是有意奚落你什么,咱们一同都是寒门出身的农家子,将心比心,若是我两年没回家中,夫郎一人操持买卖,我定是担心放不下的,夫郎也牵挂我。”

朱理面上受不住,胡乱嗯了声,匆匆离开。

顾兆便没再说什么,关了院门。

“相公,朱大哥看着不高兴。”

“我知,可不说我过不去自己这关。”顾兆握着周周的手一同回屋,说:“天下的农家子科举大抵如是,父母长辈妻子兄弟全心全力供一人,我以前在家中也是,地里的活不用提,即便是家里的活也只手不沾,后来咱俩成亲了,你也是什么都不让我干。”

黎周周点头,想起来记忆都远了。

“但是相公你每次都做,不让干还撒娇。”

顾兆笑的挑眉说:“我撒娇,周周你不爱啊?你就喜欢我这样。”

黎周周:……笑了下,承认了。

相公撒娇说话就很乖,像是很需要他很需要他。他心里踏实。

“以前朱大哥没回去是真的踏踏实实刻苦读书,如今心思老沉溺在落榜中,难以自拔,留在学校不回去也读不了什么,只是逃避家里。”顾兆能体谅,可大男人你逃避了,那家里的担忧不是增加了。

所以顾兆其实同朱秀才说不到一起,不是一路人。

像朱理这样农家子相处模式比比皆是,知道爹娘妻子辛苦劳累不容易,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会闷头读书,把所有指望希望压在高中上,想着等我高中了爹娘就翻身能享福了,现在苦就苦了,再等等。

而严谨信那般的选择才是稀有的特殊。

“严二哥在学校时那就专心读书,从不浪费光阴,可心里记挂家中亲人,回去务农了便踏踏实实能帮家里干活,孝顺了爹娘,就是家里难了些。”顾兆说完,觉得自己行为不对,拿严二哥和朱理拉踩比较,这样不好。

便不多说了。

黎周周心里有别的事,听完了朱秀才讲考举人的艰难,最多最直观的就是花销大,他本来觉得自己赚了不少,可以给相公买院子了,如今一听,忧心忡忡的,不能让相公操心这个,就算多考几次,也不能像朱秀才那般人都快消瘦没了。

夜里黎周周睡不着,虽然没翻身惊动,可躺在旁边胳膊搭着老婆胸口的顾兆感受到了,“是不是冷的?”

“……”黎周周还装睡。

顾兆便伸手挠了下老婆胸口。

“我要亲了哦~”

黎周周便睁开了眼,侧着躺看相公。顾兆被老婆逗乐了,没忍住低头先亲了口,里衣系带都开了,黎周周痒着难受,还是一动不动乖乖由相公亲。

“怎么了?”顾兆想着还有正经事,没胡闹。

黎周周:“相公,我想请个人手,家里现在卤味卖的好,好多人每次来都买不到。”

整个府县就一家卤味,可不是供不应求。

“倒是可以。”顾兆觉得请人过来,周周和爹能轻松一些,“不过锅应该炖不开,铺子就一个大灶通着烟囱,要是想修成灶屋用的双灶头也可以,不过快过年了。”

黎周周这主意已经想了有段时间了,见相公不反对,便说:“不着急,我也是想等年后再说,就是招人手,我一个哥儿,虽说有爹在,可——不好招未成婚的男的,最好是张妈那样,巷子里婶子阿叔倒是有空的。”

“不好招巷子里的。”顾兆听出周周犹豫,估计跟他想一处了,说:“大家都是一条巷子住的,咱们花了钱招了人到家里做工,给多少、活做多少都容易生了微词。”

“你和爹面子浅,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刚开始干还好,要是时间久了呢?还有咱家买卖进货、卖钱,做的时候放什么料,时间久了总能盘算出来,到时候家里什么收成整条巷子都能知道个差不离。”

“我也这么想。”

做生意久了,见过几次生事的,如今黎周周也小心了。

“最好是信得过靠得住的,也不能是自己人。”顾兆想到村里,一一否了,小田识字能成,可身子骨弱干不了重力气的。

对于周周所说不好招个年轻女性男性,要避讳,这一点顾兆没放在心中。

夫夫俩说了一会,到最后还是没定下,索性不急,先过了年再说。

很快便到了年跟前,整条巷子是租户的那便提早两天收拾回老家,买了院子的像是许家、张家那就不急,包子馒头铺子要一直开到大年三十。

许阿婶说:“其实到了年跟前,生意反倒不好做了,家家户户自己做年货蒸馒头包子,不过多挣一个是一个。”

“倒是你家生意好,如今天冷了,卤煮能存住,买多了回去,过年亲戚来家中拜年,还能添一道稀罕菜,让亲戚尝个味。”

可不是嘛。

黎记卤煮的铺子,这两天卖的特别快,要不是卤下水限量,有人便恨不得三、四勺的买,不限量的猪头肉、猪耳朵、卤排骨卖的飞快,几乎是黎大刚提着大铁锅端过去,黎周周只管打,人人都是拿着大碗、大盆来的。

三四勺的起卖。

许阿婶瞧见了难免是羡慕,黎周周便说:“二十八卖完了我家便关了铺子要回村里了,不像许婶能多卖两天。”

这倒是。许阿婶想想,虽然卖的快,但量就是在那。

二十八下午卖完了一大锅的卤下水,黎大将哥婿顾兆写的歇业木牌子挂在铺子门头上,上头写了开业时间是初八。

难得放假回一次村,便多放几天。再说你就是想早早开铺子营业,猪肉摊子老板初六才解了杀猪刀,开始营业的。

“初八开铺子。”黎大要回村里了,人也高兴带着喜色,跟着来问啥时候开业的食客说。

食客听了不由后悔今个来晚了,这可有十来天吃不到了,但也不能拘着黎家父子不让回去过年,只好道了声好,转头走时,才瞧见人家铺子上头就挂了牌子,上头有写什么时候开张。

刚太匆忙没瞧见。

有人问黎大便不厌其烦的讲,说初八回来,到时候来买如何如何,直到最后一块板子合上了,上了锁,这才真正歇了铺子关门了。

院子里顾兆正刷大锅。

顾兆是二十五号官学便放了年假,当天严谨信便要走。郑辉说送严谨信一程,但严谨信推辞拒绝了。顾兆知道,农假答应那是因为郑辉独身一人,确实是顺路捎一段,而今郑辉还有妻子、赵妈,骡车地方小,严谨信一个外男不好一处挤,是绝不可能再坐的。

严二哥便是这样的人。

顾兆便说家里的骡车白日歇着不拉货,他送二哥到城门口一程。这要是走起来也要两个多小时。严谨信本是不麻烦的,要推辞,顾兆说:“是我自己赶车,放心吧不劳烦我爹,除非是二哥不信我会赶骡车。”

严谨信知道是顾兆好意便领了。

郑辉还说:“那我也要坐一坐,第一次坐兆弟的车。”

于是三人,顾兆赶骡车当了一回车夫,送严二哥出城。郑辉是第一次坐没有车厢的车板,还觉得稀奇,若是以前定不会上,觉得颜面丢失,如今到态度坦荡。

严谨信是廪生,一年四两的银子,成绩顶尖,不是第一便是第二,岁末时,学校还发了一两银子。若是以前,严谨信便留着银子用来买笔墨纸砚,这样就不用动家里给的银钱做开销,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了三百文买了点心匣子果子糖这些带回去,还买了一块布。

布占的大头,要二百多文。

那布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布,没什么花样,胜在颜色是块红色的。这些东西便占了书笼一大半,严谨信背的书自然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