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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石毅尴尬,孟见云默认。

钱老板:……

还真是。钱老板摸了摸鼻子,这昭州商一行人倒是个骨头挺硬的,受不了什么折辱,不由看向黎老板说:“黎老板,你这带头的不像商贾,底下的家奴也不像一般家奴。”

他们做买卖的,即便是世家,见了官也是逢迎赔笑说话,腰低一等,被开两句玩笑,这也是习以为常,哪里有什么傲骨傲气,可这黎老板不一样。

若不是眉宇间的哥儿痣,到真像个读书人。

后来钱老板坐下询问了黎老板,为何要买染色法子,他得先听一听,再决定。黎周周便说了昭州城要做丝麻混合纺织衣料,但两种混合织成布,染色不一,还易掉色,若是分开染丝线,可合起来织成布,颜色也合不起来。

原来是丝麻布啊。

那便与他们钱家的买卖不同,他家是做的丝绸、织缎买卖,卖的是贵价,若是评中了皇商,以后便专供皇室。

钱老板思忖一二,见黎老板目光坦荡,最后便给了法子。

这般一耽搁,再次启程回唐州,从唐州南下回昭州便晚了几日。约到了五月下旬,昭州商一队车马终于踏上了水泥路,见了水泥路便知马上到了昭州。

五月二十三是好日子。

梁家同唐州知州府中的嫡五小姐结亲日子是定在了六月一,但因为两地隔着距离,怕耽误了良辰吉日,提前日子梁家的迎亲队伍出发,坐了船迎到两浙别院,知州府五小姐在别院中小住两三日,安顿歇息好了,六月一再正式入门拜堂成亲。

因女方是知州府的嫡小姐,梁家派了家中嫡次子同庶弟一起去接人,算是给足了知州府的面子。

虽不是正式拜堂成亲,可来唐州迎亲的队伍也是一路吹吹打打,毕竟六月一拜堂时,唐州百姓可不知道什么光景,如今是按照正式迎亲的礼做的。

唐州知州府也是按正式嫁女的仪式走的。

门前装扮的热热闹闹,府里上下洒扫干净,仆人换了新衣。

等迎亲队伍到了,五娘前头的几位兄长还在门口拦着,闹了一通,说考校考校妹婿才可放行。梁家兄弟自然是亲热迎着,一口一个大哥二哥,答了考题。

唐州百姓们围观瞧了好一通热闹。

“这梁家的兄弟二人模样倒是生的好。”

“新郎官长得俊俏。”

“听说还是大官的儿子。”

“这不是自然,不是家中做官的,怎么能娶得上知州府的小姐呢。”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话,瞧着热闹,见新郎进入府邸,也没离去,还留在外头瞧热闹,一会新娘出嫁了,发一路的喜钱,还发喜饼呢。

梁家的聘礼早已送到,这是纳征,过了大礼。如今五小姐出嫁,那便有吉事官唱嫁妆礼单,百姓们自然是瞧热闹,想看看五小姐的嫁妆是何等样子。

而上门的宾客则是能亲眼目睹了。

一抬抬嫁妆红漆盒摆在院中,随着吉事官唱礼,自有下人敞开了盒子。有些上门吃喜酒的宾客,先一看这摆了只有十二抬,不由咋舌,如此之少,比他这个做商贾的嫁女嫁妆还要少。

而梁家嫡次子见状,则是心中略是歉意,拍了拍庶弟肩膀。

这知州府定是因他的关系,才少了一抬。

“与兄长无关,本该如此。”庶弟四郎道。

礼数该是如此,可到底是面上不好看,委屈了堂堂知州府的嫡小姐。可等一抬抬嫁妆礼盒敞开了,这下没人说不好看、不风光、寒酸、委屈了这等话。

先是寻常的衣物,什么织缎、刺绣、云锦、蜀锦等等。

再是摆件。

自古嫁妆自小姐的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还有压箱银票——这个就不足外人道了。

唱到了第七台了,这便是翡翠首饰一系列。众人听什么翡翠名字,有的纳闷,有的稀奇,这是什么东西?一瞧,有翠绿的如意柄,翠绿的矮松,做的精巧,怎么还有粉色通透的质地?

这是足足唱了两台。

压得是实实在在的,半点虚的都没有。

想着这般稀奇的翡翠,以前没听旁家用过。不过梁家兄弟见识过,他家母亲和祖母屋中有摆着,尤其祖母的佛堂,还摆了一座翡翠雕的菩萨,十分通透,如今观五小姐的嫁妆,与其质地不相上下。

这东西虽是稀奇难得,是南边的东西,但也不算特别名贵。

礼官继续唱第九台了,这一揭开,在那热烈的阳光下,众人先是觉得耀眼,观质地比先前那个翡翠粉的还要通透,还真是见都没见过。

这是何物?

梁家俩兄弟也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光芒色彩,熠熠生辉的耀眼,都说心似玲珑通透,如今得见此物,第一次与‘玲珑’二字对上了。

“流金琉璃幼珠一匣子——”

“流金琉璃大珠一匣子——”

礼官一一念道。

原来此物叫琉璃,倒是个漂亮名字。满室的宾客来人心中皆叹,看的是瞪直了眼,这东西怕是不便宜,也不知道知州府从何找来的,给五小姐凑足了脸面。

随着一件件打开,众人是惊呼,如此精湛漂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可是稀罕。

梁家兄弟也未见过。

现如今对着这两抬熠熠发光的琉璃嫁妆,满院皆是哑口无言,从最初的过于寒酸,到如今的笑谈,称赞这知州府小姐嫁妆丰盛稀奇宝贝,真是风风光光的,谁人敢小觑。

自然也有人想打听打听,琉璃从哪里买的,价钱几何?

可在人家婚宴上倒是不好问,再等等,托了关系问问知州府的人。

知州夫人见宾客神色,便知这琉璃嫁妆没有买错,顿时安了心,她家是退了嫡子一步,备了十二抬,可这一出,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五娘嫁妆真实如何,梁家人也不敢看低看轻了五娘。

五小姐的嫁妆在唐州是露了一会脸面风头,坐了船到了两浙,别院小住后整顿重新梳洗打扮,真入梁家门,拜堂成亲时,五小姐的嫁妆在两浙又是狠狠的出了一回风头。

来宾有做官的,有大商贾乡绅。

两浙官员女眷,多是爱穿戴打扮,追求新奇花样款式,有些自诩不比京里的官夫人差,毕竟这地方多是奇人巧手,做了什么东西花样,她们自然先比京里快一步穿戴上。

可梁家四郎新妇的嫁妆琉璃是听都未听闻的。

这到底是什么呀?多少钱买的?难不成是唐州的东西?

话说回来,五月底,黎周周到达了昭州。

百姓商贾们自然是迎了一回,黎周周谢过大家盛情热情,便回了黎府,从爹那儿得知福宝还在官学念书,下午才回来,相公去了岷章已经快半月了,前几日送了信,说六月初便能回来。

那便是还有几日。

黎周周让王坚霖哥儿都回院子好好歇歇,这些日子都折腾了,有什么话过两日再说。

王坚便拉着霖哥儿回俩人的院子了。

霖哥儿是顾不上吃喝,先要洗澡,又急忙说:“王坚阿哥,我的箱子——”

“知道你惦记,放心,我让底下人送咱们的院子里,你洗完了澡就能瞧见了。”王坚挥挥手,“赶紧去吧,路上都念叨好久要洗澡了。”

“我也该洗一洗,不然都要臭了。”

霖哥儿便笑了起来,乖乖去洗了。

他那箱子是老板送的一块织缎,还有他自家花了银钱全买的料子、绦子、刺绣手帕,这些他都没见过,带回来要好好琢磨的,先给老板做一件衣裳,还有王坚阿哥的……

黎周周也是洗了热水澡,换了衣裳,坐下吃热饭。

黎大坐在一旁见周周平安回来,脸上的褶子也舒坦开了,说了些周周不在家时,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事都是小事,福宝不爱上学,每日父子俩斗嘴,最近这些日子好多了……

黎周周就听着,也同爹说了,“村里的回信怕是要等等了。”

“这个不急。”黎大道:“杜举人家的孙子弱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咱们顺路问问小田,用不用的上还没个准。”

自从上次宴会,黎大知道杜举人孙子身子弱,一到换天的季节就生小病,听着同小田差不离,黎大说了小田的事。杜举人问了两句如何治好,黎大自然也不晓得,说了是太平镇的郑家人看的。

杜举人一听,便只能作罢,那路途遥远,他人如今在昭州,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前往了。

黎大是记着,想着周周这次去唐州,又听闻镖师们开了个顺运,在宛南州也有顺运,不由花了银钱托人送信,正巧离村也有两年了,叙叙旧也成。

黎周周带信到了唐州,便将信交给顺运镖师,这便是送唐州到宛南,而不是昭州到宛南了,花费不了太多银钱。

父子二人说了一些闲话,黎大问起来,黎周周自然是说一路都好都太平,没什么大事。黎大知晓问也问不出什么,好在周周全须全尾的到家了,别的便不说也成。

下午黎周周说他去接福宝下去。

黎大乐呵呵道:“那正好,我歇一回,福宝要是见了你回来,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黎周周也笑,他也想福宝了。

黎照曦坐在学堂里,偷偷看外头日头,光影落在了窗户外的那棵树杆上,不由就笑了起来,好诶,快要下学了。

台上的夫子瞧见第二排的黎照曦每日逢这个点便出神看外头,手中的戒尺拍了拍桌面,作以提醒。

黎照曦扭过脑袋,同夫子露出个高兴乖巧的笑。

夫子:……作罢。

反正打也是不能打的。

讲了不足一刻的书,外头传来一声声的钟声,夫子合了书本,说:“明日大字一张,还有今日教的三字经要背诵,若是背诵不出。”敲了敲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