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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话黎周周没跟相公说,觉得说了有碍小树名声形象,这有点像是高兴人家娘死早了,没婆母省事。自然不能这般说。不过小树也是怕了,上次小桃那未婚夫的寡母,小树气得差点动手,可见生气,和对方不要脸。

“一家子人口也简单,一个公爹,底下还有一个七八岁大也读书的小叔子,庄子里请了村里的婆子收拾一些家务。”

原配死了这么多年了,这读书人的爹也没另娶,小树觉得挺好的。

“虽说是个小庄子,其实我去瞧过,比村里房子好一些,前后两座青砖大瓦房,一共二十多亩地,赁出去十来亩,剩下的自家种着自家吃糊口,就靠这些过日子,要是不供读书,倒是也松快,可俩兄弟都念书真的紧巴,所以跟媒婆透露出,想择个略是殷实点的。”

这家人刚开始没想过找哥儿,再怎么说哥儿还是不如女子,想的是做小本买卖的小商贾家的女儿,后来媒婆传话,说是哥儿,夸苏佳英有本事,是京里买卖的掌柜的,也不算是经商的没了你们读书人门脸。

打工拿工钱的自然不算商贾了。

可一听哥儿,这家老爹先是不同意,那老大书生也有些犹豫。媒婆便神神秘秘的说:“不怕给你交个底,这可是好人家,人家背景有着呢。”

“这位小哥儿他表哥可是从四品的大官夫人。”

这下那户人家惊了,读书郎先迟疑不信,若真是大官夫人的表亲,找他那是有些低了,他家情况他知道,其实和村里人没什么区别的。

“托我给他介绍的那位更是了不得,人家夫人也是哥儿,住在城里靠着皇城呢。”

靠皇城——百姓多指皇宫。那可了不得,是大人物了。

媒婆吹的天花乱坠,导致这家都不敢信,那书生郎先是推了说配不上人家,这下媒婆傻眼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巴着求着,怎么还往外推?

小树后来听媒婆这么一说,倒是对那书生郎更是有好感,后来自然是说开了,书生郎才知道那位哥儿的表哥是从四品的官夫人不假,这位替小哥儿议亲的挨着皇城住的官夫人也是不假。

更甚者,从四品的顾大人师从孙大家,京里这位夫人相公,更是大名鼎鼎的严大人,吓得书生郎害怕,更是不愿。

小树便说:“我也不强求非得你,结亲结亲,双方要甘愿,不然强扭的瓜不甜,佳英是村里出来的,以后还要工作,抛头露面的,等你什么时候考上了,当了官,他自然才能享福,前头他受些辛苦供你读书,后头你别嫌他是糟糠之妻。”

“顾夫人虽不在京里,但我把佳英当表弟看,不是什么大事我也能伸手帮一帮,厉害关系我说开了,你回去和家里人好好想想做了决定。”

后来五日后,这位书生郎便来了,点头答应了,还发了誓,说定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否则如何如何的重誓。

……黎周周看完了,觉得此读书人是为利益驱动认了这门亲。

“时下这般才是正常是多的,两情相悦彼此中意成婚,这才是稀缺的。”顾兆安慰周周别多想了,“苏佳英选了这条路,是苦是甜他自己尝,往好处想,这人不出几年考中,要糟了你想想,四五十岁考中举人也不是没有。”

黎周周听完哭笑不得,更是愁了。

像相公所说,要是十多年迟迟没结果,那佳英得受大半辈子的苦。

可怨谁呢。苏佳英自愿的。

现如今嫁娶都是看的各方父亲官职地位,从属亲戚只是点缀,从面上瞧,苏佳英是村里农人哥儿,他那未婚夫的爹也是农人,算是般配的。

黎周周就不再多想了,六月议的亲,小树托着丰运给苏家村传了信,接苏家人上京,说是年底就成婚。

说完了信,顾兆还将师兄的那封亲自送前院师父那儿了。

师父看了信后,面色有些不对。顾兆还不解,问:“师兄升了官,师父怎么不高兴?”

“他信中略是迟疑,怕是有什么事没写尽——不像子致为人。”孙沐合了信道。

顾兆则说:“京里如何,离咱们太远,老师别思虑太多小心身体。”

“我知。”孙沐将信递了回去,恰逢听到隐隐传来的琴音,便看面前站着的小徒弟说:“既然闲着,你作诗如何了?我来昭州这般久倒是忘了问你功课,现如月色有琴声传来,正合适考一考你……”

顾兆:……

谁大晚上不睡觉在弹琴!!!

最后小顾老老实实挤了一首,这真是想破了脑袋,他到昭州后,早把做文采文章这些小技巧抛之脑后——都是写公文,因为小顾大人昭州实权人,还要求别搞花里胡哨的,全给我务实写事件,导致现在水平退步了许多。

孙沐听到那狗屁不通不对仗的诗也头疼,最后是摆摆手,让出去,别把他气出好歹来,“你原先还知道押韵对仗,如今连打油诗都不如了……”

顾兆:呜呜呜。

然后便灰溜溜垂头耷脑的出了前院,路过容烨院子门口,听到琴声幽幽的,小顾大人看看门,再看看月亮,也是幽幽道:“月儿圆又缺,琴声扰人烦,子清太难受,都是此人锅。”

“唉。”

小顾难受,回去找老婆撒娇。

十月十,苏佳渝成亲的大喜日子。

前两天,黎府上下打扫洗刷一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气意,到了这一日,一大早,黎府门敞开了,贴了对子、喜字、挂了灯笼,清扫了门外的水泥路,洗刷的干净。

昭州风俗,早上是嫁人方迎客招待亲朋好友摆宴席,中午过后男方上门来接,一通礼节、热闹后,男方接了人到自家,下午黄昏时在男方家摆宴席待客,然后拜高堂行礼,礼成后,便是正式夫妻了。

嫁人那一方就进新房等候,男方在外头招呼人宴客,之后回屋洞房。

差不多这个礼数。

所以一大早的,黎府大门外就开始络绎不绝的车马了,黎周周那边的一干商贾、救济院、小田一家,顾兆这边的官系,陈家的、梁家的,小朋友们蹦蹦跳跳的热闹,反正前院正院是敞开了流水席。

黎大可高兴了,觉得这流水席就跟村里时一般。

“那时候兆儿考中了秀才、举人,我们家也是这般办的,吃了好几天,猪都杀了两三头。”这是举人老爷时的排场了。

黎大回忆起来,脸上就是乐呵高兴,招呼了小田一家入座吃别客气。

早上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吃席,黎周周和顾兆忙的招呼,黎府门前的路上还有黎府下人发喜饼喜钱给来瞧热闹的昭州百姓,钱也不多就一文,可沾着黎家喜气自是不一般。

等晌午刚过,席面总算是吃完了,门口放了鞭炮,一路的锣鼓齐鸣。

“接亲了接亲了。”

“新郎官好俊啊,来接新娘子了。”

“到了到了。”

黎府门口人传话的,瞧热闹的百姓都聚在了黎府大门两边。传话的见人到了忙是往里跑,顾兆和黎周周就在前院,听到炮仗声,顾兆先喊:“黎照曦呢?黎照曦该你出马了。”

昭州嫁娶婚俗中,嫁人的一方要是有兄弟,男方来迎接,这兄弟就得考校刁难一下。苏佳渝是黎周周的表侄子,在昭州除了黎家没旁的亲人,辈分上那自然是黎照曦这位表弟上了。

苏石毅在人群中找人,就听福宝喊了声我来了,忙不迭的跑来,十分喜气洋洋——今日福宝还穿了红色元素,茜红印花,圆领袍子底下裤子,可跟小童子一般。

“走,一会你出题考校,有我在呢。”苏石毅给福宝撑场面。

俩人便充前锋到门口‘闹新郎’去了。黎照曦人小,可想好了,堵着新郎在大门口,一挥手,旁边阿吉早知道了,给递了个蹴鞠球,这球还扎了红绸带,坠着铃铛。

一动那就是叮当作响,十分喜气。

“侯大哥,想接亲,过我黎照曦三关!”

侯佟笑的还有几分慈爱了,说:“好,你说。”

黎照曦拿了球,原地比划,他将球抛上,用头顶了一下,接着第二次落时又用膝盖,最后一下是肩膀滚到了坏了。

这叮当作响,围观百姓纷纷叫好鼓掌。

迎亲就该热热闹闹的。

侯佟就来,只是侯佟老做不好,第一次球脑袋没顶住滚到一旁了,黎照曦可替人着急了,说:“我刚忘了说了,你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你别紧张呀。”

旁边苏石毅:……这哪里是刁难,怎么还给对方找补啊。

黎照曦放水放的多,侯佟都不好意思,他做的乱糟糟的,可黎照曦说过了,又说了第二关。

蒙眼画瓶子。

“侯大哥,这素瓶子你瞧着,要画上你今日心情,这可是要烧了,三朝回门我要送你们的礼物。”

意思要是难看了,也是你的礼物难看。

“成,绑吧。”侯佟也干脆。

苏石毅在旁看的,诶呦喂福宝,这全是放水呀,哪里刁难了。姓候的就是干这一行的,是不是渝哥儿跟福宝嘀咕了,别欺负侯佟?

第二关好过,侯佟画的是小河、石头,树枝上还有两个小墨点,但能看出是两只依靠着的小鸟,简简单单又是好意头。

黎照曦说:“第三关来了,侯大哥那就唱个曲吧。”

苏石毅:……这么简单。

可侯佟涨红了脸,是在大家伙瞧热闹的目光下张开了嘴,这一唱,大家伙全都哈哈大笑,就是苏石毅也笑的高兴,这侯佟唱歌可真难听。

前院的顾大人隐约听见了,回头跟周周嘀咕:“大喜的日子,这门口来乌鸦了,声也忒聒噪了。”

“……相公明知故问,哪里是乌鸦,这是渝哥儿的喜鹊来报喜的。”黎周周说了吉利话。

顾大人想着侯佟那块头,那嗓门,也好意思当喜鹊?

“我给周周表演个,瞧瞧真正的喜鹊什么样?这声要清亮曲要有调,最关键的是脸要漂亮模样好……”

夸了一通自己,还真哼了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