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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去年冬染疾,老师孙沐带着回滁州了,一直在养病。

黎周周问:“什么情况严重吗?小田看过吗?”

“本是一场风寒,但勾起了旧疾,小田大夫说只能慢慢将养。”王坚道。

孙明源早逝,夫妻俩经历丧子之痛,各自挂怀郁结于心许久,后来慢慢放下了,面上是好了,可沉疴已久,加上年龄大了,一下子真是病来如山倒。

这样的大事却没人写信给他们。

“孙夫子不让我们说。”霖哥儿道。

黎周周便记在心中,回去想去一趟滁州,亲自看望老师师娘。

一顿饭吃完,热闹了许久,这几年的分离也没生疏。孟见云还是老样子,当了大将军,几个月回来一次,或是王坚去戎州办事,送霖哥儿父子俩一起去住几天。

戎州那儿有将军府的。

侯佟和渝哥儿自是没话说,小两口蜜里调油这么多年,孩子有了,有时候孩子吵闹了些,渝哥儿那脾气都有些受不住,谁知道侯佟半点没不耐烦的,哄完孩子还哄渝哥儿,渝哥儿就架不住了。

夫夫恩爱。

现在大儿子跟着元宝玩的好,两家走动的近。

等吃过饭,孩子们是坐不住,玩了会累了困了要睡觉,下人们带下去睡会,屋里就剩大人了,侯佟说他去看孩子。

“王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黎周周突然问。

霖哥儿和渝哥儿先是吓了跳,可见阿爹/表叔说话时带着笑意,那就不是正经生气的,当即是想到什么,纷纷看向王坚。

王坚:……

王坚故作镇定都不成,耳朵淡淡的有些红色,最后说:“也不一定。”他说完这句,又坚定几分,“老板,我想出海,其他的我不想了。”

那就是真的有了。

黎周周虽是好奇,但王坚这般抉择——出海第一,点点头,只是说:“不管如何,无愧于心把话说清楚好了,要是二者兼得那就是更好的。”

“不可能兼得的。”王坚心里知道不可能,所以不想了,换了话题聊起了京里。

黎周周见王坚如此,只能不提了。

后来在霖哥儿嘴里才知道,王坚为何说不可能二者兼得,原来对方是一位小将军,还是老熟人,以前孟见云的下属王虎,之前来过府里,后来南夷打下来成了两郡后,王虎被派过去驻守,王坚去两郡做买卖被当地旧族盯上,性命垂危之际是王虎救得人。

说是没多少情愫来往,八字没一撇。

但霖哥儿说:“……我和阿哥这么久,还是能分得清什么是不在意普通朋友和上了心的。”

可王坚对公事对自己志向坚定,即便是心里有几分情谊,但要是抉择起来,定是选前者。还有一方面,受原先家庭的影响,王坚是庶出,他父亲小有钱财时就是娶妻纳妾不说,还流连外面烟花之地,他母亲原先也是受过宠得过几分垂爱,不过新鲜气一过,就要独守一个院子。

王坚是怕,是对成亲嫁人不信,哪怕身边有过的幸福的例子在,可王坚自认没那么的好运,遇不到这般的人,再者他心有抱负,不愿困在后宅中。

后来遇到了也动了心,也怕踏出这一步。

王虎如今是个正六品的武将,一个有官阶在身的小将军,岂会等他海外回来?这一去归期不定,王坚今年二十八,回来——

罢了。

黎周周听完后,同王坚说:“此次出海是圣上批准的,会有官方的人,你要是有意,我去问问王将军——”

“不用了老板,我对他只是有过几分情谊,不过现如今也没什么了。”王坚说的坦荡,“不用为我麻烦了。”

黎周周听闻,便只能作罢。或许王坚真的对王虎没那么深感情,一切是他想多了。

定了出海大商人选后,之后就是操练、准备了,时间定在明年秋天出发。

八月,李金义随昭州商坐船回两浙,黎周周走的陆路,去了一趟滁州。此时水泥路已经修的差不多,过去也方便。

到了滁州孙宅,看望了老师师娘,师娘一脸病色,老师枯瘦许多。

夫妻二人见了黎周周到来是意外的惊喜,脸上也多了笑意,听到海上通商部这计划,孙沐感叹:“我老了,海的另一头我不知道有什么,还是你们年轻胆子大,是好事吧。”他说的也不确定。

“相公说是好的。”黎周周道。

白茵便点点头,“好事就好,什么时候归来?”

黎周周说不知,可能一年多或者更久。白茵闻言,说:“只希望能看到这一日……”

“师娘,您别说这些话,您身子慢慢调养会好的。”

“到了暮年还见到了昭州种种,已是常人难见了,周周你不必挂怀,人皆有一死的。”白茵道。

孙沐脸上也是豁然。

见此,黎周周只希望出海的船队能早日平安归来,老师师娘能见到好消息。

九月,黎周周到两浙海上通商部。

听到了迟来的消息,丰州那边,圣上无往不利,大历的版图往茴国那儿划拉了一圈,壮了不少,而戎州这,孟见云锐不可当,蕃国几次投降议和,京里首辅下令,皇后盖章。

不和,打。

朝中百官不满的有大多数,毕竟打了几年仗,丰州那儿有圣上亲征就不提了,现如今戎州那儿还紧追不舍,到时候逼得兔子急了,要是茴国蕃国联手,岂不是把这大好的局面又葬送进去了?

谁都想要安稳,想要不打仗,自然也有部分官员是借着这事,攻击顾阁老和皇后的,历朝历代,哪有皇后干政的?还是个哥儿做皇后。

顾兆三两下手段治的服服的——表面如此。私下有人传播,什么怨声载道,什么顾阁老手腕过于强硬,什么皇后早晚要坏了大历基业。

因为黎周周不在京中数月,顾兆整个人也冷硬几分,对着这些舆论是该抓的抓,该降职的降职外调,因此整个名声风向变了。

以前顾阁老对外是仁厚、慈爱、怜悯百姓、公正等等,如今提起顾阁老来,却换成了一些不那么正向的,像是杀伐决断——虽然顾兆也没下令杀哪位官。还有铁面不近人情、冷酷、把握权势这类。

就差说顾兆是奸臣、佞臣了。

面对如此,顾兆面不改色,说:“京里权势争斗,自然是尔虞我诈纷扰诸多,此时对我的评价这般,待到几年后又有不同,百年后更是不一样,众说纷纭,我在其位,无愧于心,无愧于大历百姓,无愧于圣上和皇后就可。”

而永双殿内,容烨打开了家书。

信是历无病送回来的,上面开头就是:哈哈大历基业?这些老东西真以为你我在意这些,我恨不得大历改头换脸……

之后说起旁的了。

容烨看完信,本是想烧掉,前头的这些言论对十四名声不好,要是以后流传开来——

可十四在意吗?他在意吗。

那时候他们皆去,为何要在意后世评论?

此信还是收了起来,放在家书匣子内。

一直到年底,天气冷了,出差大半年的黎周周终于要回京了。这几日,冷面严酷的顾阁老上班脸上都带着笑意,神色也和蔼不少,吓得内阁办差员工是不敢有任何岔子。

……总觉得更可怕了。

顾阁老现在是板着脸严肃办公时大家害怕,笑起来时大家更害怕,总有种要倒大霉要被坑了。

殊不知,顾阁老是真的高兴,只因他家周周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