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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路云这才想起正事来,暂时放过她的头发。

“我是来找姑母的,前段时间丹阳城下了场暴雨,戏楼里受了潮,戏服都不能用了,我想做一批新戏服,找了几家铺子都不满意,听说姑母手底下有一间绸缎庄,还有一间绣坊,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合我心意的戏服。”

“哦,那你恐怕要去找嫣姐姐,娘亲把绸缎庄的事都交给嫣姐姐管了。”杳杳张开短粗的小手指把头毛捋顺。

“这样啊……”沈路云皱眉,“男女授受不亲,我私下去找她恐怕不合适。”

杳杳立马抬脚想要开溜。

沈路云眼睛一转,单手把她抱了起来,拨了拨她的小发髻,嬉笑道:“带着你去就不算私下见面了。”

杳杳晃了晃腿,眼看逃不脱,眼睛一转,伸出小手掌,“好处呢”

沈路云看着怀里明眸善睐的小丫头,用折扇在她胳膊上轻推了一下,“你这聪明劲究竟是像了谁,你爹和你娘可都是老实人,就连你大表哥我也是老实人。”

杳杳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想看看脸皮究竟有多厚。

“……”沈路云没好气的颠了她一下。

杳杳笑眯眯看他,“我也是老实人,老老实实的聪明人!”

沈路云捏了捏她的脸,抱着她往后院走,“说吧,想要什么”

“等新戏服做好了,我要第一个去看戏。”

“行,都听我们杳杳的。”

杳杳对沈路云的态度十分满意,于是大发慈悲的给他指了指路,一路寻到窦嫣。

窦嫣正坐在石桌前算账,臻首微垂,手指灵活的拨着算盘,阳光落在上面,指尖如葱白。

院子里的桂花树开花了,整座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桂花香。

沈路云抬脚走近,似笑非笑的开口。

“不愧是我姑母教出来的,姑娘打算盘的样子跟我姑母还真有几分相似。”

窦嫣抬眸,看到他们,赶紧把杳杳从他怀里接了过来。

“……”沈路云沉默两息,“我抱杳杳抱得挺好的,没磕着没碰着,你怎么每次见我抱她都这么紧张”

杳杳抱着窦嫣的脖子,跟她贴了贴脸。

窦嫣看了眼长得就很不靠谱的沈路云,尴尬地笑了笑,把杳杳抱得更紧,转移话题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事”

沈路云一阵气馁,无奈看了眼亲昵的小姐妹俩,只能先说明来意。

窦嫣询问他都有什么要求后,仔细想了想,提出有几种布料或许合适,又拿了些花样来给他看。

他们坐下就做新戏服的事探讨起来,说起正事两人都头头是道。

杳杳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晃了晃腿,从窦嫣怀里挣脱,滑到地上,找来一个矮凳,踩在矮凳,踮着脚爬到摇椅上。

她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悠哉悠哉的摇晃起来,闻着周围淡淡的桂花香,不一会就把自己哄着了。

沈路云转头望了眼,眼底盛起笑意,“这小丫头倒挺会享受的,爷爷总说我懒散起来不像沈家人,就该让他看看这小丫头现在的样子,比我会享受多了。”

窦嫣含笑看了杳杳一眼,拿了床小被子给杳杳搭到肚子上,轻轻拂掉落在杳杳身上的桂花。

沈路云目光在她身上晃了晃,轻轻一笑,又收了回来。

杳杳折腾了一天,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窦嫣和沈路云坐在一起低头探讨着戏服的细节,已经敲定了大部分工艺,接近收尾部分,戏服就是这样,做起来繁琐又要有特色,沈路云之前找了几家都不够满意,现在跟窦嫣探讨起来倒是挺投契,偶尔还能露出笑模样,显然是挺满意的。

窦嫣忙的鼻尖微微冒汗,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鼻尖的位置长着一颗小痣,给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娇憨。

沈路云敞开折扇,抬手朝着窦嫣扇了扇,衣袂微动,一派风流倜傥。

窦嫣低头拨着算盘,没留意他的动作。

杳杳转头眺望,隔着窗扇,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在屋子里看书的裴元卿和苏景毓。

康康!大表哥这种,一看就是能娶到媳妇的!

屋子里,裴元卿和苏景毓同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

夜里用过晚膳,老太太忽然把杳杳和苏景毓叫了过去。

原来是王家明日要办赏菊宴,老太太想把杳杳和苏景毓带去赴宴。

这场赏菊宴是王家老夫人举办的,现在王家的老夫人正是王氏的嫂子,她邀请同辈的老夫人们过去赏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应邀前去。

杳杳和苏景毓是王氏的亲孙子、亲孙女,老太太想借此机会在王家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善待他们,跟他们关系亲厚,以此来博个好名声。

明天赴宴的人很多,正适合她来卖弄炫耀。

这些年来,她稳坐苏家老夫人之位,只差没记上族谱,外面的人不知内情,都把她当做实打实的苏家老夫人来看,家中小辈对她也如正室般敬重,就连三房也必须唤她一声母亲,半点规矩都没有懈怠,她的日子其实挺风光。

只有王家待她态度冷漠,她总觉得王家对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毕竟她曾是王家的婢女,面对王家人的时候总觉得矮了一头。

说起来当初也是一笔糊涂账。

当年王氏久未有孕,嫁进府后多年都没有诞下嫡子,苏昶父母急得厉害,屡次逼迫苏昶纳妾,苏昶拖了三年,直到苏昶父母年事已高,王氏肚子还没有动静,他才妥协同意纳妾的事。

以苏家的家世,苏昶就算要纳妾,也能纳到好人家的姑娘,轮不到老太太。

可王家经过再三衡量,觉得苏昶如果纳一房出身高的妾室回来,又生下儿子,可能会威胁到王氏的地位,等将来孩子继承苏家,王氏恐怕日子艰难,还不如纳一房好拿捏的妾室,把孩子抱给王氏养。

适合的人选便从王氏的陪嫁丫鬟里挑。

老太太偷听到王家的打算,抓住机会讨好王氏,装的低眉顺眼,耍了些手段,才终于被王家人选中,成了苏昶的妾室。

为了给老太太抬身份,让苏家同意纳她为妾,王家把她认作义女,让她顺利进了门。

老太太生下苏明德和苏明善后,原本该把苏明德和苏明善送到王氏膝下抚养,记在王氏名下,那样苏明德和苏明善就成了嫡出,这是纳她进门时就说好的,不成想苏明德和苏明善刚要搬过去,王氏就查出怀有身孕,自然没办法再照顾两个孩子。

王氏后来生了嫡子,也不需要再把苏明德和苏明善养在她膝下。

老太太其实心中窃喜,孩子若给别人养了哪里还会跟她亲近,那岂不成了给别人生的

可她面上却装出委屈又可怜的样子,每天到王氏面前哭哭啼啼,替两个儿子鸣不平,引得王氏对她愧疚不已。

王氏本就心善,不在乎嫡庶之分,便提出还把苏明德和苏明善记在她名下,当做嫡子来养,只是不必搬到她的院子里去。

老太太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万分满意。

这些年来苏昶给大房二房的待遇和份利都是比照嫡子的,可是他对长子和次子的态度就跟对老太太一样,只给好处,却没正式给他们上族谱,刻意压着他们。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苏昶会怎么做。

王氏过世后,老太太和王家一直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因为有一层干亲的关系在,老太太年节不得不去王家拜访,这样由王家举办的宴席更是不能缺席。

老太太心里烦躁,脸色也不太好,“明天巳时出发,都别懒床。”

苏景毓闻言绷着一张小脸,“回祖母,我和杳杳明日要去学堂读书,没有时间陪您赴宴。”

老太太不悦的瞥了他两眼,“读书而已,少读一两天有什么要紧的”

“外公说过,耕读须持之以恒,一日都不能懈怠。”

“外公说外公说……我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老太太烦躁的摆了摆手,“你不去就算了,让杳杳陪我去,明天打扮的好看点,别给我丢脸。”

苏景毓皱眉,“杳杳也要读书,课业不比我少。”

老太太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学学女红,咱们苏家世代经商,实在不行学学打算盘也行呀,至少以后可以管理内宅!”

杳杳困惑的眨了下眼睛,“怎么会没用杳杳喜欢,学着开心,这不就是最有用的吗”

苏景毓牵住她的手,“杳杳说的没错,天大地大,杳杳开心最重要。”

老太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祖母,我们先告退了。”苏景毓声音恭敬,态度却十分强硬,牵着杳杳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气的摔了个杯子。

“目无尊长!没大没小!你们天天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亲孙子十二岁就过童试了!你们再努力也比不过他!”

苏景毓听着传来的叫骂声,轻轻握紧拳头。

苏景耀十二岁就过了童试,而他今年已经十岁了,如果想要超过苏景耀,他必须在明年过童试。

杳杳看出他的想法,牵着他的手蹦过一个水坑,然后问:“哥哥,你能考过童试吗”

苏景毓摇头,说了声不知道。

这几年他一直勤恳读书,因为知道自己启蒙比别人晚,所以格外努力,就连沈懿都说他随了苏明迁,是块读书的材料。

可问题是他没有正常的参照物,跟他一起听课的只有裴元卿和沈思晚。

裴元卿是个聪慧异常的神童。

沈思晚年纪小,沈懿勒令他打好每一步基础,所以他学习进度不快,胜在每一步都很扎实。

苏景毓跟他们情况迥异,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杳杳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底,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把这些话嘚嘚嘚告诉了沈懿。

小孩子有烦恼当然要交给大人去解决,这样费脑筋的事当然要由他们来想!

杳杳把烦恼交给别人,自己就没有烦恼了!

她从沈府回来,开开心心的跑去荡秋千,还拉着裴元卿给她推秋千。

苏景毓想要参加童试就得从现在开始努力,必须抓紧时间看书,杳杳尽量不去打扰他。

裴元卿不参加科举考试,杳杳就无所顾忌了。

微风徐徐,后花园里百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