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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祁丹朱回头看了一眼,不见了魏沁雪的身影之后,才问:“先生,我可爱吗?”

“嗯。”君行之随口应了一声。

“先生,我讨人喜欢吗?”祁丹朱不依不饶。

“嗯。”君行之又应了一声。

“那先生喜欢我吗?”

君行之一个‘嗯’字差点脱口而出,“……”

祁丹朱掩唇而笑,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她声音清脆而欢快地道:“先生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这么可爱,又这么讨人喜欢,先生早晚会喜欢我的。”

君行之看着她脑后晃来晃去的金步摇,不由失笑。

两人在街市上玩了一会儿之后,祁丹朱有些累了,正好到了晌午,君行之便带着她来了听风楼。

两人没有选屋里的座位,而是去了阁楼平台上的桌前坐下。

祁丹朱凭栏而坐,桌上温着芳香四溢的桂花酿,红泥小火炉沸腾着,锅里冒着滚滚热气,清香四溢,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暖和。

君行之坐在她对面,想起当初他与她第二次相见就是在这听风楼,当时,她坐于这雕梁楼台之上,他肩扛麻袋站在楼下,他们遥遥对视,匆匆一面,如今回忆起来,忍不住心生感慨。

祁丹朱靠在漆红栏杆上,新奇地看着雪幕下人来人往的街市,整个盛京都变得洁白而干净,美不胜收。

君行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冬日雪景赏心悦目,实属难得一见的佳景,错过了便要再等一年。”

祁丹朱仰头望去,漫天雪花簌簌坠落,如梦似幻。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欣赏过雪景了。

原来冬日的雪仍旧这么漂亮。

她看着落下的雪花,缩在斗篷里的手指慢慢动了动,迟疑了片刻,她将手缓慢地伸出了栏杆外。

君行之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她的挣扎、犹豫和向往,可是她还是勇敢地将手伸了过去。

祁丹朱的手悬在半空中,手心向上,一片雪花慢悠悠落在她的手心里,触感微凉,很快就融化在她的手心。

祁丹朱缩回手看着掌心的雪花,不由弯起唇角,露出浅笑。

原来雪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冷。

君行之静静看着她,她趴在红漆栏杆上,雪绒兜帽戴在头顶,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她怯怯地伸手接着雪花,斗篷里露出的红色袖口上绣着漂亮的牡丹花纹,皓腕凝雪,肌肤柔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看着飘雪的眼眸澄澈而纯净,脸颊上虽未施粉黛,却红扑扑的,仿佛染了绯色的胭脂,白绒兜帽簇拥在颊边,唇若含朱,腮凝如新荔,一颦一笑似仙露明珠,比苍穹下的皓雪还要纯净美好。

世人都说九公主骄纵,却不知一片雪花就能让九公主露出欢快的笑容。

君行之垂眸,将几根青菜放进古董羹里烫熟。

祁丹朱趴在栏杆上看了许久,直到红泥小火炉沸腾起来,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她才收回视线。

君行之从红泥小火炉里夹出一片雪白的鱼肉,放进她面前的青瓷碟里,“吃饭了。”

祁丹朱看着手里的雪花,有些爱不释手,闻到鱼肉的香味,才恋恋不舍地缩回了手,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君行之又烫了一片羊肉,刚想放进祁丹朱面前的青瓷碟里,祁丹朱就赶紧将瓷碟移开,“我不吃羊肉。”

君行之轻轻点头,把羊肉夹进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问:“牛肉吃吗?”

祁丹朱咬着鱼肉,点点头,“能吃一点。”

能吃一点,就是不太喜欢吃,羊肉则是完全不吃。

君行之将她这些小习惯默默记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烫了一片牛肉放进她面前的青瓷碟里,冬日吃牛羊肉可以暖身。

祁丹朱笑了笑,拿起温着的酒壶给君行之斟了一杯,“先生喝酒。”

君行之将酒盏端起来,柔声道:“好。”

大雪纷飞的寒冬中,这样围桌而坐,热乎乎地吃上一顿,着实酣畅淋漓,舒爽至极。

祁丹朱在君行面前吃饭,既不拘谨,也不拿腔作势,只管大口吃肉,大声说话,自在舒爽。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雪花依旧簌簌而落,桌前却一片暖融融的,祁丹朱吃得双颊泛红,嘴唇比平时还要红润,她一边赏景,一边吃着君行之给她布的饭菜,俨然十分开怀。

她忍不住道:“在此处吃饭,比在宫中有趣多了。”

君行之没有进过皇宫,不知道宫里面是何样子,顺势问道:“宫中美吗?”

“挺美的,毕竟是金玉堆砌出的地方,雕梁画栋,庄严辉煌。”祁丹朱夹了颗丸子放进嘴里,轻轻吹了吹气道:“等日后有机会,我带先生去宫里玩,让先生看看我住的宫殿。”

君行之本想拒绝,听到最后一句话,抿了抿唇,将话咽了回去。

他确实有些想看看祁丹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我们小公主想带谁回宫啊?”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响起。

祁丹朱抬眸望去,不由莞尔,“大皇兄,你怎么在这里?”

君行之回头看了过去,来人身量中等,眉毛粗黑,眼睛细长,容貌颇为普通,身上穿着一身浅棕花色锦衣,配着一条金灿灿的腰带,正是大皇子祁明胥。

他母妃过世的早,自己又是一位胸无大志的人,行事乖张,颇为难缠,这些年来胡闹的程度跟祁明长和祁丹朱有得一拼,都是不务正业的主。

说来锦帝也算是子嗣凋零,仅有的四位皇子,太子已逝,大皇子不思进取,四皇子双腿残疾,唯有二皇子温润儒雅,行事稳妥,一直在朝中学习处理政事,让人稍觉欣慰,但其才能有限,顶多算是中规中矩,这些年来在朝中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朝中大臣们每每提及此事,都要摇头叹息,恨不能劝谏锦帝再纳几位新的皇妃,多多繁衍子嗣才好。

祁明胥在桌旁坐下,君行之想要起身行礼,祁明胥随意的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多礼,我是个没有规矩的人,你们在我面前也不必有那么多规矩。”

多亏了祁明胥这样不思进取的大皇兄,祁明毓这些年来在朝中一人独大,没有其他皇子跟其争锋,可以说是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只可惜锦帝至今没有立储的打算。

祁明胥看起来对皇位没有什么想法,如他所说,他向来没有规矩,所以也不在乎别人有没有规矩。

祁丹朱对君行之点点头,“先生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君行之微微颔首,只拱了拱手,就坐了回去。

祁明胥歪歪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道:“我来的不凑巧,你们可别嫌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祁丹朱莞尔,“难得能见皇兄一面,该说皇兄是来给我添了兴致才对。”

祁明胥忍不住笑,“看来我还挺受欢迎,那我就不走了,就留在你们这用饭。”

祁丹朱似真似假道:“皇兄来都来了,若是没用饭就走了,那就是皇妹招待不周了。”

两人笑了笑,祁丹朱唤了小二过来,让他给祁明胥添了副碗筷。

祁明胥打量着君行之,笑道:“你就是我皇妹那位年少有为的君先生?”

君行之轻轻点了下头。

祁明胥施施然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君公子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能让本王这向来不服人的皇妹,都甘愿拜你为师。”

君行之不自觉抬头看了祁丹朱一眼。

祁明胥打趣道:“我们刚知道此事的时候,可都在背后探讨君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搞得定我这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