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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出门时, 承昀忽然又转过来。

“脸,好点没?”

“有一点点红。”温别桑说:“但看不太清了。”

“你很清楚,掌掴太子之事传出去, 你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温别桑神色凝重地点头。

确定他的确没有骗人的打算, 承昀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张着双臂, 由着宫人服侍更衣。转动身体的时候,便看到温别桑也乖乖的站在那里,庞琦正在亲自给他穿衣服。

似乎是整理的时候不慎碰到了哪里,他眼睛当即弯了起来,软软地推着庞琦, “痒。”

“公子是第一次被人服侍?”

“娘给我穿过。”

“以后奴才天天给您穿。”庞琦一边说一边蹲在他面前,伸手从衣服里面探进去环住他的腰, 道:“这根带子呢, 奇怪……”

他摸来摸去,温别桑慢慢笑出了声,但依旧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承昀面无表情地看着, 等到自己的一切弄好, 才冷冷道:“好了吗?”

“好了好了。”庞琦终于找到了那根系带,道:“这根怎么缝的位置这么远, 还好公子腰细, 不然可要系不住了。”

温别桑只是笑。

抬眸看到皇太子,笑容收起。

那腰确实很细, 尤其是穿着这种带着腰线的形制,看上去更是细的不盈一握。

承昀伸出手,道:“走吧。”

温别桑从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相携出门, 马车已经停在门前,承昀将他扶上去, 转脸看到身侧的庞琦,忽然招了招手。

温别桑已经在里面落座,透过车窗并无法听到两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庞琦的脸色瞬间煞白,承昀太子却唇角微勾,抬步走了上来。

温别桑太熟悉那表情了,宫无常每次做了坏事,都会露出这种神态。

承昀在里面坐下,温别桑与他错身,拉着距离。

察觉到什么,承昀拍了拍身边,道:“过来点。”

温别桑没动,“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他确实闹不清楚,承昀前去贺喜,还要带着他,到那里怎么说才不会被周家人打死。

“你腰带歪了。”

温别桑低头看,摇头道:“没有歪。”

“孤给你整理一下。”

“没有歪。”温别桑对自己的眼睛很信任:“庞琦穿衣服很厉害的。”

“那个玛瑙,不是那样扣的。”

温别桑戳了戳腰间的玛瑙玉。

承昀又拍了拍身侧,温别桑终于坐了过去,承昀伸手,将他的腰带解开,束腰的衣衫瞬间散开。

承昀抬眸,温别桑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

承昀勾着他的腰又朝自己带了带,慢条斯理的重新为他束着腰带,道:“要这样系。”

温别桑观察着那只在腰间动作的手,等到一切完成,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不过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他提议道:“能不能去一趟烟火铺,我身上没有火器了。”

“害怕?”

“怕你与相府合谋,骗我过去。”

“……”承昀从身旁拿出了一个木盒,抽掉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袖箭,道:“手。”

温别桑把手伸过去,承昀将他外袍的袖口撩开,手指按在他的脉搏处,轻轻把袖箭扣在上面,道,“这里总共有十八枚袖箭,足够你对付相府的家丁了。”

温别桑等他弄好,又自己将袖箭收紧,贴合着腕部,对着马车车壁便唰唰射了五下。

外面的齐松忙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承昀板着脸看温别桑:“你这是做什么。”

温别桑把袖箭拆下来,又将马车上的箭矢拔下,重新装进去,道:“防止你在袖箭里动手脚,万一中途卡壳,这便成了废物。”

承昀:“你是半点都不相信我。”

“若半点不信,便不随你过来了。”

“你来相府,怕不只是为了看他们笑话吧?”

“你来相府,也不只是为了带我看笑话吧?”

……

相府门前,温别桑凝望着上方的牌匾,神色像是在看着一个坟冢。

里间,管家匆匆通报:“相爷,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周苍术一身素衣,神色阴沉:“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吊唁的,可是……”

“说下去。”

“带了四房的少爷。”

……

相府的丧事,前来吊唁的不只是承昀,还有满朝的大小官员,一看到太子,便纷纷行礼,承昀示意起身,道:“孤与大家一样是来吊唁的,不必多礼。”

话虽这么说,但不少人还是朝着他身边的温别桑看了过去,梦妖的画像传遍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叮咚巷的事情,也已经传遍了全城。

“吊唁,怎么还把凶手带来了……”

“这不是往周家人的心口戳刀子吗?”

“小声点……

府里四周都挂了白绸,正厅里放着棺材,看上去周连琼应当是死的透透的。

温别桑环视四周,人群里忽然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正是周玄。

他停在十步远的地方,呼吸急促地盯着温别桑,温别桑与他对视,神色冷硬。

“殿下。”周玄没有行礼,而是浑身发颤地指着温别桑:“这是何意?”

“这?”承昀偏头看了一眼,道:“这是桑梓姑娘,孤新收的爱妾,听说和琼公子有些交集,特来吊唁。”

周围一片寂静,温别桑也扭脸去看承昀。

周玄不敢置信:“他,他是姑娘?!”

“是啊。”承昀道:“女扮男装。”

宾客们都不说话,只有周玄呼吸急促。

风忽然大了一些,白绸疯狂抖动,仿佛死者不甘的怨愤。

周玄一脸憋屈,看看温别桑,又看了看承昀。

承昀环视四周,神色疑虑:“你们,都看不出来?”

太子跋扈之名在朝堂人人皆知,后面手持惊涛杖的皇后坐镇,安定司的手段大家都清楚,只要想拿你,哪怕没有罪名也能罗列出桩桩件件,更不要提,在场众人,没几个手头干净的。

马上有人附和:“看出来了,原来是桑梓姑娘。”

“是个姑娘啊,我一看这就是个姑娘,男子哪有这样漂亮的!”

“是啊是啊,太子好眼光,桑梓姑娘真是花容月貌……”

“原来是太子爱妾,失敬失敬。”

……

承昀满意一笑,重新望向周玄。

“孤这爱妾,想给琼公子上一炷香。”

周玄嘴唇翕动,双目赤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请。”

就在这时,一道惨嚎忽然传来,何如燕从灵堂一角扑出:“你这孽种,还我儿命来!!”

手中银簪闪闪发光,直逼温别桑而来。

温别桑拨动袖箭,缓缓抬手。

承昀忽然拢住他的腰,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胸前,余光冷厉,略显玩味地盯着那支即将刺到自己的银簪。

“砰!”一只脚飞起,踢中了何如燕的手,下一秒,一个巴掌重重抽在了她的脸上,令她不受控制的翻倒在地。

何如燕捂住脸,惊愕不已:“爹……”

何远洲转身,直接跪下:“我这女儿刚刚丧子,悲痛之下难免神志不清,冲撞了桑梓姑娘,还差点伤到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承昀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低声道:“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的,这厮手里一旦有了武器,看到谁都想杀。

温别桑点点头,自己站直身体。

承昀略有遗憾,单手托起何远洲,道:“何公免礼。”

何如燕被周玄扶起,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差点伤了太子,一时又悲又愤又后怕,哽咽道:“是,我神志不清,还请殿下恕罪。”

承昀:“既然神志不清,还是回房休息吧,今日宾客众多,若是真出了人命怕是不好收场。”

何远洲去看周玄,后者马上道:“来人,快,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我还要守着琼儿……”何如燕被人拖走,泪流不止:“琼儿啊,为母无能,不能为你手刃仇人,你等着,等着,母亲一定要剁了那孽种的双手,祭你灵前!你等着——”

此刻周玄也清晰的意识到,太子今日过来,分明就是为孽障出头的。

继续前往灵堂,温别桑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者。

四目相对,周苍术不动声色,温别桑面无表情。

“周相。”承昀上前,周苍术行礼,道:“太子殿下。”

“孤今日前来吊唁,顺便有件事想请教周相。”

“今日只怕多有不便。”

“事关星月楼一案。”

温别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苍术,却无法从那张皱纹丛生的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只见他微微抬手,道:“太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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