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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桑自己拿了个核桃,承昀见状道:“这不是还有剥好的?”

“你每次把壳都弄坏了。”温别桑捏着壳,也没见他用什么技巧,只见壳子忽然从中间裂开,他将指甲探入缝里,微微用力,轻松将壳一分为二,不偏不倚。

“你这是剥了多少核桃。”

“每一枚雷火弹的壳,都是我自己剥的。”

“真厉害——”

冬日的天黑的早,可月却有种如水的亮,接近万龙山的时候,温别桑推开车窗去看。

到处都落着雪,雪在月下泛着光,每一处都亮堂堂的。

温别桑看到了蜿蜒的山脉,还有歧突的怪石,此刻,他仿佛听到了地底硝龙的低吼,沉闷却又欢快。

“我觉得它在欢迎我。”温别桑凝望着万龙山,道:“我将令它们从地底解脱,化身世间灼目的烈焰。”

马车驶入山间,温别桑一点困意都没有,马上跳下车去,快步跑了进去。

地上积雪脚印很少,代表着营中人数凋零。

承昀在他身后下车,凝望着巍巍高山脊雪之下裹着一身狐裘大氅的兔子。

“……这不是太叔家的口号吗?”

营地很安静,大门也只是随意关着,但几个人刚一进去,守营的人还是很快有了动静,纷纷从山石间的高大矿洞里钻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而笨重的火铳。

他们先看到了温别桑,后者站在雪地里,容色双绝,月与雪的光辉洒落身上,既清冷又圣洁。

“什么人……”一个嗓音沙哑的老兵开口,“竟敢擅闯雷龙怒地?”

温别桑的目光落在他们手上的火铳上面,在他后方,裹着厚重的深色大氅,也难掩长身玉立的太子缓缓行来,随口道:“老孙。”

“殿下!”瞬间,整个营地里的石窗里都亮起了灯,几十名守营的兵士纷纷走出,四周一边呼声:“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半夜到了?”

“殿下这次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大家又要有口福了!”

“都安静点儿。”老孙喝住一圈儿,走过来的时候,温别桑才看到他脖子上有烧灼的痕迹,“殿下,这位是……”

“前段时间让人送了信,这位便是我们雷火营新来的火器师。”

周围很快响起窃笑:“咱们这个火器师长得可真嫩……”

“我还没见过如此白嫩的火器师。”

“要是给张烈他们看到,估计要笑掉大牙了。”

“哈哈哈——”

“砰——!”

“轰——”

新来的火器师忽然抬手,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弹从他袖口喷出,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直接冲向了众人身后用油布盖着的硝石。

堆叠好的成块的硝石忽然炸开。

“轰——!”

眼看着第一次爆炸稍熄,第二次爆炸又猝然响起,接着是第三次,轰声滚滚,如巨龙咆哮。

矿洞里很快出来了更多的兵士,眼睁睁看着那堆砌六尺,长约一丈的硝石炸了快一半,终于停止。

温别桑甩了甩手。将藏在袖子里的一管子炮筒丢了出来,也就不过一条手臂那么长的东西,却点燃了接近一吨的硝石。

温别桑偏头去看。

在他脚边,炸开的硝石滚落一地,不少在雪地上擦出醒目的痕迹。

方才还几无痕迹的积雪上,以硝石堆为中心,满目疮痍。

大笑的人止住了声音,周围寂静无声。

齐松默默看在眼里,无声蹭了蹭鼻子。

相府射向周玄的那三箭,就已经让他明白,这位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太子妃殿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一阶火器师。”温别桑开口,道:“够格吗?”

他目光平静,是真的疑问。

但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无声敬畏了起来。

竟从这两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威胁。

一声低笑传出,承昀走上前来,道:“今天太晚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但雷火营缺火器师已久,大家怎么可能冷静,很快有人冲了上来:“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温别桑。”

“前两天我去过盛京城,这不是我们的太子妃殿下吗?”

“太子妃殿下——!”

温别桑扭脸去看承昀,后者脸色大变,道:“都快滚回去!胡说什么呢!”

“听说您带了他去相府,这般厉害的人物,总不能真是男妾吧?”

“哈哈哈恭喜太子殿下!”

“一阶火器师!我们营里又有火器师了!”

……

宫承昀的眼神杀伤力在这样的夜晚无人注意,他黑着脸扯起温别桑,道:“别听他们胡说,老孙,准备个房间,我们要休息。”

“是。”老孙急忙走到前面,笑着道:“看来这一步棋,太子是走活了。”

“也是意外。”承昀道:“现在火器师有了,但营中兵士却完全不够。”

“之前那些熬不住的小崽子们都分去了其他军营,若是方便的话,把他们调回来就是了。”

“矿工呢?”

“这个好找,万龙山附近的所有人,都在盼着雷火营重启,等着吃咱们这碗饭呢。”

“今日先好好休息,明天议事厅见。”

“哈哈,那可难咯,温公子这一手石破天惊,大家估计都睡不着了。”老孙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收拾的干净整洁的矿洞里,又忍不住道:“公子,方才您袖中那么小的炮筒,就是如何炸响这么多次的?还有,您方才推弹的时候,看上去怎么一点坐力也没有?”

“方才那两颗炮弹,并非是真正的杀器。”温别桑并不藏私,道:“里面只有木炭和硫磺,没有硝石。”

老孙当即恍然:“以木炭和硫磺去击打硝石堆,冲击的瞬间自然会引发一连串的爆燃效应,难怪,难怪啊,炸了这么多下,这一手,老夫佩服,佩服啊!”

老孙捻着胡须念念有词的离开,明明刚才还困倦不堪,这会儿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很快有下人将矿洞重新布置了一番,在石床四周挂上了帷帐,承昀拉着温别桑的手,将他袖口撩开,仔细查看,发现上面只有一些炮筒硌出来的印子,并没有坐力的震伤。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在太子府的时候。”

“早就想着露一手了?”

“嗯。”温别桑道:“我要做一阶火器师,越快越好。”

需要尽快得到承认,所以不想墨迹。

很快有人端来了热水,承昀将帕子浸入水中,转过来给温别桑擦脸。

帕子刚碰到对方,忽然意识到什么。

温别桑已经闭上了眼睛,表情安静中透出几分乖顺,脸庞微扬,是一副等着被擦的样子。

承昀捏着帕子。

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将帕子扔在水里,然后告诉温别桑:你自己来。

但他忽然想起,庞琦上次帮他擦脸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样子。

乖乖的,像个老实等待大人照顾的小孩。

承昀挪动帕子,轻轻帮他擦着脸,逐渐觉得对方这副样子,还有些像索吻。

他凝望着那形状优美的唇形,情不自禁地靠近,温别桑忽然睁开了眼睛。

承昀丝滑拉开距离,重新浸湿帕子,道:“手也擦擦。”

温别桑抬起了手,由着他伺候。

承昀把他伺候好了,自己撩起水洗干净脸,重新换了盆放在他脚边,蹲下去的一瞬间,又僵了好一阵。

温别桑垂眸看他。

承昀忽然仰起脸,道:“你不会想让我给你洗脚吧?”

“没有。”温别桑说:“我以为是你想给我……”

“我怎么可能!”承昀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快点,自己洗干净,都什么时候了。”

他推开木门走出去,站在幽邃矿洞形成的大营内,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温别桑偏头,神色莫名其妙。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的个人卫生,宽下衣物,钻入床帏。

很快听到承昀回来,收拾自己的动静。

接着床帏被拉开,承昀在旁边躺了下去,伸手一摸被子——

“怎么就一床被。”

“嗯。”温别桑说:“还好,这里不冷。”

承昀清楚自己应该喊人去加一床,但一开口,他说的是:“给我一点。”

温别桑朝他身边挪了挪,把被子递过去。

一床被子,两人顿时离的很近。

因为温别桑的习惯,枕头换上了低软的,面子没有刺绣,没那么华丽,胜在亲肤舒适。

温别桑听不到的呼吸声,承昀听的清清楚楚。

一偏头,对方果然离他很近,搭在枕侧的手指洁白,袖口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整条手臂。

“你怎么……”承昀低声:“还穿着这种衣服。”

“舒服。”温别桑软软说:“此次过来,庞琦还帮我多准备了两件。”

承昀平平躺了一阵,缓缓侧身面对着他,手在被子里伸出,又克制地收回。

“温别桑。”

“嗯。”

“……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