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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庞琦一大早就来到门口守着了。

齐松也特别梳理的板板正正,还穿上了太子府发下来的新衣。

门神一样往门前一站,忽见庞琦笑的蹊跷。

“怎么了?”

“今儿太子殿下肯定高兴。”

“?”

“昨天一直听到公子在笑。”

得到情报, 齐松也摆出了轻松的神色。

要知道往年除夕太子殿下早上可开心不起来, 因为足足一整天, 他都要陪着天子举行告年仪式,还要学着宴请群臣,只有晚上的家宴时才勉强能舒一口气,即便如此,他也厌烦的紧, 每次人刚进太子府,就开始扔头冠脱礼服。

庞琦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在门口等着, 一等他脱下繁复厚重的礼服之后马上将大氅给人披上, 寝殿门口还要摆好底层绵软的浅靴,以便太子及时更换。

这一日的早晨,大家通常都不太敢笑, 毕竟太子不开心, 即便再开心也得好好憋着。

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有了太子妃, 日后年年应当都会十分开心。

里间很快走出了人, 庞琦脚步轻快的走过去,一眼对上满脸死气的太子, 嘴角的笑容麻利的收了起来。

顺便扭头让齐松看了一眼自己的脸。

齐松当即在门前站直,摆出全家吃不起饭的样子。

众人沉默又肃穆地为太子宽上衣袍,送他出门, 走上马车。

齐松这才有时间问:“你说太子妃笑的开心,太子笑了吗?”

庞琦:“……”

似乎是没。

温别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放烟花的声音。“咻!”“砰!”“哗啦啦啦”,今日的天白的惨烈,放完只能看到远处隐隐的青烟,并不能完全看到燃烧的焰火。

温别桑看了一阵,忽然去找了楼招子,后者正在往自己的门口挂着桃符,桃符上面画的既不是神荼也不是郁垒,而是奇奇怪怪的朱砂符箓。

“哎,公子来了。”

“你有时间吗?”

楼招子把笔递给徒弟,将身上的攀膊摘下来,道:“有什么事吗?”

“你武功怎么样?”

“还不错。”楼招子道:“虽说跟齐侍卫差了些,但是胜在轻功好,出了事咱们可以直接跑……怎么,公子要出门?”

“嗯。”温别桑道:“我想去找人。”

从太子府离开,温别桑乘坐马车到了外城,楼招子帮他赶着车,道:“这边可不太安全。”

“你快一些,到地方就安全了。”

还是叮咚巷,温别桑在熟悉的路口走下来。

虽说他上次在这边和城防对上过,可陈长风或许是觉得已经被发现的地方不会再设防,这次依旧是将谢令书兄妹安排到了这里。

今日的巷子异常热闹,到处都喜气洋洋,挨家挨户的门前都挂上了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红灯笼。

小狗从脚边嗷嗷叫着窜过,带着虎头或者龙头帽的小孩在过家家的时候发出阵阵稚嫩的吼声,巷子里偶尔响起炸雷般的爆竹声,楼招子跟在他身边,道:“这儿还真是市井气息十足,公子要见什么人?”

“你应该还未见过。”

温别桑穿过巷子,很快在一户人家处停下,楼招子又停下来观摩,道:“这神荼没有殿下画的好。”

“他还给你们画桃符呢?”

“给齐松画过,让他挂家门口去了,听说好几年了,他爹娘都不舍得换。”

温别桑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探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目相对,谢霓虹一脸惊喜:“阿桑!”

温别桑抬步入门,谢令书正在过滤新酿的酒,一眼看到他,就怔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我觉得承昀说的对。”温别桑一边走过去,一边道:“要给周苍术发现你们的机会。”

谢令书脸色微变,谢霓虹一脸高兴,道:“正是,我也是这样与哥哥说的!可是哥哥担心和盛京官府对上,一直不敢。”

温别桑走过去,在小炉子旁边坐下,谢令书一边往里面倒着酒,一边道:“你真是太胡闹了,今日可是除夕。”

“我就是要让他过不好这个年。”温别桑拿起扇子扇风,道:“既然已经知道他极有可能通敌,相信他们会对你们的身份非常敏感……”

话音未落,却见楼招子连连对他摆手,温别桑把话吞下去,道:“反正周苍术一直在派人盯着我,我跟你们见面,他就会调查你们的身份,说不定用不到他调查,跟着你们的亓国探子,就会把消息告诉他。”

谢令书似乎拿他没办法,谢霓虹则搬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把花生递到他手里,道:“我觉得阿桑说的没错,既然那老狐狸如此谨慎,我们不如主动出击,万一就能找到他的破绽了呢?”

“火不要那么大。”谢令书把酒液放在小炉子熏着,道:“在没有确定你们掌握绝对性能扳倒他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出手的,不然阿桑的目的那么明确,把周连琼都杀了,为何他至今都没有对阿桑出手?”

楼招子一边坐下,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低声道:“几位,小心隔墙有耳。”

“你是安定司的人?”

“您认出来了。”

“那你应该认识我。”

楼招子笑笑,道:“其实你们当初一进城,安定司就发现了,只是花了几日的时间确定你们的身份。”

谢霓虹马上道:“所以宫承昀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算不上,那些日子太子和公子都在雷火营,安定司的公务又只是送到了太子府,他应当是在处理信件的时候发现的。”

话题扯开,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聊关于周苍术的事情。

约申时的时候,楼招子拍了拍手,道:“公子,您晚上还要进宫,该回去了。”

温别桑嗯一声,谢令书站了起来,道:“进宫?”

谢霓虹也道:“是啊阿桑,你来都来了,不留下跟我们一起除夕吗?”

“不了。”温别桑道:“我想去见皇后,你们想要接走……也需要她的同意。”

谢家兄妹将他送到门口,温别桑与他们告别离开。

将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辆马车,先下来的人是周连景,接着是周氏二房的夫人,何如燕,何氏。

母子俩手中都提着篮子,里面放着一应瓜果黄纸还有香烛等物,看来是要去看周连琼。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何氏一眼看到他,本来悲伤的面孔陡然变得锋利而恶毒。

温别桑抬手摘下幕离,像看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周连景脸色变幻,何氏猛地朝他扑了过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等周连景将她拉住,温别桑抬起手,举起了手中的微型弩,直接勾动拨片。

何氏猛地止步,尚未来得及躲避,人便猛地被重重推开,箭矢噗地一声刺入了周连景的胸口。

“阿景!”

温别桑目光冷漠,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接再次将箭矢对准了被推倒在墙角的何氏,噗——

周连景忽然又扑了上去,抬手接住了这一箭,箭矢穿透了他的掌心,他直接挡在了何氏的身前,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温别桑。

温别桑的箭矢静静对着他,手指停在拨片上,目光越来越冷。

何氏已经一动不敢动,她自然知道温别桑是什么性格,这孽障就像永远也难以驯服的林中走兽,浑身充满着对世间规则的挑衅,满身逆骨与嗜血。

她不断在脑子里想着,要如何吓退对方。

比如他竟然敢在盛京城里杀人,这严重触犯了大梁律法……

可她清楚,什么大梁律法,这孽障根本不在乎。

她还想说,你如今是太子门下,难道你都不考虑一下太子吗?

但她转念又想起,金銮殿上,那声毫不犹豫的:我又不喜欢你。

……他要杀她,就只是要杀她。

语言在此刻变得无比苍白,她一下子蜷缩了起来,只能躲在已经受伤了的儿子身后,不断地发着抖,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让开。”

“阿梓……”

“娘给我的名字早就被夺走,现在我叫温别桑。”

“对不起。”周连景唇角染着血迹,张大双臂挡在母亲的面前,道:“我不能让你杀她。”

“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好。”周连景眼眸湿润,道:“我们全家欠你的,应该由我们全家来还,你又何必非要放过我。”

温别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缓缓举起小弩,静静对准他的脖子,道:“周连景,这是你自找的。”

何氏惊恐道:“你连阿景都要杀吗?!他小时候对你那么好,如果没有阿景,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温别桑一言不发地勾起拨片,楼招子直直盯着那根短箭。

周连景已经扬起了脸,神色之间甚至出现了几分解脱。

“噗——”千钧一发之际,何氏忽然伸手护住了周连景,箭矢刺入她的手臂,她嘶叫了一声,怨毒地盯着温别桑,温别桑当即又连拨三次,每个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接下来三箭都射在了她手臂肩头还有侧腰。

温别桑再次拨片,缓缓将小弩放了下去,箭用光了。

没有理会抱在一起的母子,他转身离开巷子,径直上了马车。

太子府的马车远去,被吓得躲起来的仆人马上冲过来扶起两人,何氏忍着痛,道:“你看到了,他就是养不熟的狼,如今连你都不肯放过……”

“他在逼我与他为敌。”周连景落着泪,道:“他希望我以后跟你们永远站在一起,母亲……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为什么你一定要针对他……”

“啪。”何氏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恶狠狠地道:“你给我听清楚,不是我针对他,是他爹娘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何家放在眼里!”

“周峤退婚,和妓女离府私奔,我好不容易要放下了,可你大母却将他们一家接了回来,温宛白在府里处处羞辱于我,我可是何远洲的女儿!当年我爹掌管城防,是御封的京城守备,你舅舅又是护龙卫的统领……那妓女哪里比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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