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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菡最受不了人家拽文,她宁可庄嬷嬷打她们几板子,而后再教她们一遍如何行礼,如何祭祀,如何插花点茶,也不想听那些大道理,因此她如坐针毡,一会儿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一会儿抚抚自己堆云髻上簪的簪子,一会儿低头数手炉上的花纹有几瓣,东摸摸西摸摸,没个消停。

玉菁虽坐得端正,却并不认真听庄嬷嬷的说话,这些陈词滥调她在五六岁启蒙时便听过,那以后她把知识记在心里,平日也是按圣人之言修身行事,她认为自个儿已学成了,今儿过来只是陪几个妹妹学习,而庄嬷嬷是师长,又是她母亲的陪房,她不能不敬着,因此假装在听课。

玉芙初时也在听,后渐渐走神了,最后百无聊赖地捉起那支紫毫在稿纸上默写她才抄过十遍的《女诫》,全不管上头在说什么。

茵茵一手撑着脑袋,看似在听,实则已神游天外,因着这堂课她前几日才上过,庄嬷嬷的第一堂课上便将礼之要义向茵茵说明了。

茵茵虽年纪小,然而学习并不像旁人那样熟记烂背,她总是把先生教的一言一行,凡是自己能理解消化的都践行在自己的日常中,至于听不懂的,她只记不背,想着长大了总会知道,等过了一两年再把原先不懂的翻出来看,自然就懂了。

因此庄嬷嬷在上头说得唾沫横飞,底下几个学生却各干各的,渐渐说到后头,她也馁了。

想罚又不知如何罚,一则庄嬷嬷是个性子软的,不舍得罚学生,二则几位姐儿都大了,不像幼时那样好管教,这时候惩罚她们回头被记恨上,免不了被使绊子,她是在府里吃饭的,要顾及饭碗。

盖因众人热情不高,分明四面门窗紧闭,四角烧着火盆,堂内却愈来愈冷,其余几个尚且坐得住,只有性急的玉菡忍不住站起身打断道:“嬷嬷,我冷得厉害,叫我那奴婢进来给我手炉里添点儿炭罢!”

“才刚说的礼,你又忘了,”庄嬷嬷拿起案上戒尺,佯怒道:“我这里上课,你那里却要添炭,就剩这一会儿了,能怎么冻着你?”

玉菡只得又重新坐下,把自己那手炉抱在怀里,光明正大地发呆,或左看右看寻找银箸拨火。

仿佛有意做出这等行为来抗议,茵茵与她之间隔着个座儿,都发觉了,她心道四姐姐也太嚣张,太不把庄嬷嬷放在眼里了!

将要午时,外头等在耳房里的几个丫鬟都过来了,在开卷堂后门口站着,披风和小点心齐备,就等着接自个儿主子回去用午饭。

玉菡频频回头望,动作也越来越大,最后腿磕在桌脚上,她疼得啊了声,刺破开卷堂内安静的氛围,终于,庄嬷嬷忍不了了!

她站起身,快步走下来,肃问:“四姐儿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玉菡正襟危坐,望着上首的庄嬷嬷,俨然一个好学生。

“四姐儿想必饿了,也是,都这个时辰了,我也不为难你,你答出我这个问题我便放你们去用饭——什么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