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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凌倒是想要问一问二师弟和小师弟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那两个人很快回了各自的房间。

花朝埋在武凌胸膛,拼命压抑着哽咽,想要尽快恢复, 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花朝在武凌面前, 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她一直以武凌作为自己的榜样,在武凌的面前总是格外的端庄体面。

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武凌作为看着花朝长大、手把手引她入道的人,就算花朝再怎么绷着,武凌也总能像鸿博长老和花良明一样, 看穿她的真心和本质。

武凌错愕的,不是花朝不顾“体面”抱着他哭泣, 而是他的师妹不过才与他几月没见, 为何会有如此浓化不开的悲痛。

而且武凌也稍稍恍惚了一下, 因为花朝上一次这样抱着他腰身哭的时候,可能是在三十多年前了。

“师妹。”武凌只是短暂错愕, 很快叹息一声, 手掌放在花朝的头顶, 轻轻抓了抓, 花朝的发髻已经不直愣愣地扎在头顶了, 他抓握落了空,还有点遗憾。

武凌问:“到底怎么了?”

花朝抹着眼泪, 摇了摇头, 仰头近距离看着这张渐渐同记忆重合的脸。

“没事。”她没法告诉大师兄,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见。

花朝抽噎着, 控制住眼泪, 对武凌道:“大师兄, 我找你有些事情,我们进屋子里聊吧?”

武凌垂眸看她,像看顾她长大的那么多年一样,右手攥住了他自己的袍袖,抬起来给花朝抹脸上的泪痕。

这个动作他做得十分娴熟,带过孩子的都知道,身上没有巾帕的时候,袍袖是最好的东西。

不同的是,从前武凌这样用袍袖,可能给花朝擦的不止眼泪,还有鼻涕。

擦着擦着,两个人同时想起了花朝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全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武凌露出了一点兔牙,花朝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走廊的长明灯下,他们一样的容颜秀雅,气华如月。

这样看来,他们是真的有些像的。谁带大的孩子就容易像谁,花朝确实半点也没有学花良明的恣肆风流,更没学鸿博长老流连守旧醉死梦生。

她学得最多的,是武凌的稳重温润,大气端和。

只可惜她本性不坚,上一世学了一生,也只学了个皮毛而已。

两个人开门进了武凌屋子,房门很快就关上了。

悄悄在房间门口暗中窥看的师无射,靠在门上抿着唇,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感觉怀中空荡荡的,他的披风花朝已经还给他了,师无射看向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心里也空荡荡的。

好像他好容易捉住捂在怀中的鸟儿,再度飞走了,又去围着旁人叽叽喳喳。

他斜对门不远处的房门响了一声,师无射眉梢一动,那间屋子是谢伏的,他这半夜的还出来做什么?

他又悄悄自门缝窥看,谢伏路过他门外的时候,脚步微微停了停,而后露出了一个笑,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然后慢慢悠悠下楼了。

他的态度十足挑衅,恶心的笑意意味再明显不过——她不理会我,但是也不理会你不是么?

师无射真希望自己不是司刑掌殿,这样就算他把谢伏打死,打残,也能推说是弟子间的切磋失了手。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讨人厌的人!

谢伏大概也知道师无射不敢在秘境之外对他如何,走起路来简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师无射忍着要拔光他的孔雀毛的冲动,冷哼一声,拂袖走进里屋,到床边盘膝坐下。

而不同于走廊里面的剑拔弩张,走廊尽头的屋子里面,花朝和武凌坐在一起,却是一派的祥和。

他们在一起研究花朝从储物袋里面拿出来的阵盘,花朝借用了武凌的灵力,开始绘制,武凌极其认真地在旁看着,抓着花朝的手腕,源源不断地向她输入灵力。

武凌总是最有耐心的,也是接受能力最强的,他不赞同花朝以丹药强提境界,但是却不会训斥花朝修习晦涩的古籍阵法。

这些早已经因为修真界灵气充裕而淘汰的“繁琐”修炼方式,其实对于修为不济的人本身是非常友好的。

武凌虽然是鸿博长老门下,可他修的是清灵剑,承的更是清灵剑派掌门人姬钏“援济苍生”的道。

他本应算是掌门大弟子,是门中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但因为姬钏的道是援济苍生,因此姬钏从不在仙山闭门修炼,自然毕生也未曾收过一个徒弟。

姬钏以各种身份化身进入凡尘,援助弱小,兼济苦命之人。比起剑修,姬钏更像入世的佛修,只不过佛修一道讲究的是舍得放下,立地成佛,而姬钏大多会化身为武将,以杀止杀,以战平战。

而承了姬钏道心的武凌,也是常年在外除魔御道,只是不同于姬钏冷厉的性格,武凌就属于外刚内柔。

他的手段和剑招都更加的怀柔,更加的博纳苍生百态,也就不会觉得花朝这样“以小博大”的绘阵手段,是不着正道。

他看着花朝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赏,每每花朝绘制到精妙之处,都会勾唇以作鼓励。

武凌一笑起来就会露出兔牙,将他身为剑修的威严冷肃冲得干干净净,让人见了便心中安定,只觉得温暖平和。

花朝就知道她大师兄一定是无条件支持她的,绘制的越发认真仔细。

阵盘到底不比作用单薄的阵旗容易,花朝有武凌的灵力供应,却也还是一层层冒汗。

她像个被长辈拷问课业的孩子,在武凌面前只想表现得最好,而且她还用了旁人不知道的一生作了弊,这些东西,都是她上辈子成为御霄帝后之后学来的。

她必不能丢脸。

花朝的胜负欲被武凌的赞赏眼神给激起来了。

她一绘,便是一整夜。

武凌一直陪着她,他是金丹巅峰,差一步元婴,花朝要绘制阵盘用的那点灵力,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两个人一夜未眠,也一夜未出屋。

殊不知屋子外面,也有两个人陪着他们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花朝神情疲惫地从武凌的屋子里出来觅食,整个脑子里全都是阵法,脑浆都要熬干了。

她简直失魂一样,本能贴在武凌身边,武凌给什么吃什么,说什么应什么。

看上去简直像是被武凌摄魂了。

而武凌摄魂的办法,太简单了,只有一句真诚的、饱含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的,“师妹竟是修习了这等高深阵法,实在厉害。”。

来自“家长”的鼓励,就是孩子的“进境丹”。

花朝只觉得自己上一世若是有武凌在身边看顾,绝对不会止步金丹。

她像个找到亲娘的流浪儿,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旁人,而且再有五天,各宗仙长便会合力开启黄粱秘境。

这几天,她必须昼夜不休借助武凌的灵力,将其他的阵盘绘制出来。

师无射见花朝在楼下大堂里面和武凌一起用饭,凑上前来同他们搭话,武凌一切如常,花朝却答非所问心不在焉。

谢伏那个贱人也一起凑上来,只可惜他孔雀尾巴抖得再怎么花哨迷人,花朝现在也是个睁眼瞎。

桌上气氛十分奇怪,但是武凌却和师无射谢伏都能很好地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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