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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帙休整了很久才勉强调节好五感,将剩余的纤维纸塞回外套内侧袋里,又小心收好向导徽章,忍着隐隐的头痛起身,将歪斜的雪镜戴好,观察四周,通过太阳、树木和河流走向判断所处方位。

同走水路的楼星赫、周如翊和虞楹三人并不需要他关心,想来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汇合。目前处境最差的反倒是应帙本人,他必须要尽快和遂徊汇合,稳定精神域,指望没有精神触梢的遂徊为他操控五感是不可能了,但只要能够提供大量稳定的向导素,他就会舒服很多。

白色鳞尾温顺地垂在身后,只有尾尖时不时拍打一下地面,彰显主人内心的顾虑和不适。精神状态不佳的当下,应帙没有办法立刻收回精神体融合态,但好在头顶的龙角并没有冒出来,不需要向公众解释为什么蛇头上会长出鹿角,与此同时,鳞尾也是他强有力的作战武器,也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生存赛首次物资空投是在最后一批空路学生落地的半个小时后,应帙计算了一下时间,大致在夜间18点左右。物资补给箱会随机提供食物、水和一些取暖工具,在那之前,他最好已经搜到考务组提前藏匿在比赛场地各处角落的武器,这才有机会和其他竞争对手争抢物资。

永略塔湖和角格萨雪域一样,也是清剿工作已经进行到中后期的无人区。这里虽然常年低温,被冰雪覆盖,但百年前也曾有过繁华的时候,常住人口最高达到过2万余。但随着人类对宇宙的探索不断深入,一些来自外太空的神秘物种或被航天员主动带回,或附着在航舰上悄然入侵,它们在地球上肆意地繁殖,打破生态链平衡,体内的辐射与病毒引起本地生物基因变异,在全球各地都引发了大规模不同种类的变异兽灾害。

在初期,普通人类对于这些变异兽群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采取防守和隔离的防御措施,一直到特种人的觉醒与产生,情况才有所改变。哨兵与向导或许也是人类受到外太空病毒感染的基因突变产物,至今以地球的科学都无法准确证明特种人的具体来由,但无可否认的是,特种人的到来让人类终于有了和变异兽的一战之力。

时至今日,科技的飞速发展和对变异兽的研究让普通人也拥有了对抗的武器,但特种人仍旧是清缴变异兽的中坚力量,基本每一名C级及以上的特种人毕业之后都会加入特工会,从事清缴变异兽的工作。

占地约10万平方公里的永略塔湖仍旧被标示为中低危险区,这里仍旧存在着部分变异兽的漏网之鱼,但都是分散的小型野兽,更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兽群,这才会被划分出来成为训练区,给塔和军校的这群新兵蛋子们用来练手。

在走出不到百米的距离之后,应帙就眼尖发现了一个刻有考务组印徽的箱子,细长的长方体木盒,封条贴在锁扣处,明显还没有被人开启过。先行投放在场地内的这些物资基本都是武器,通过盒子形状判断,里面装的不是步枪就是长刀,最差最差,也能开出一柄高尔夫球棍。

应帙天真地以为这是否极泰来,开局地狱难度被黑暗哨兵阿普顿在高空中抓着揍了一顿,换来一把趁手的武器,勉强算是小赚,但等到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那点庆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把白色透明长柄伞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木盒里,握柄上代表着武器的攻击符号仿佛在嘲笑应帙的天真。

“……”

应帙犹然不信邪地把伞从箱子里取了出来,研究半天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精密开关,比如说伞柄中间实际上还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但是他开开合合数次,像一颗疯掉了的蘑菇,最终还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这就是一把标准的透明伞,常规使用方式是撑开挡雨,目前在比赛中也仅仅是额外增添了一项抡起来打人的用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小应主席痛苦的身心,在他获得这把伞不久之后,细如棉絮的雪花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应帙下意识觉得会冷,但实际上遂徊的S+级体质非常好,再加上周如翊提供的防寒服也不知道到底安了什么高科技,走了两步他全身火热,在负二十度的气温下甚至有有点嫌衣服太多累赘。

朝着遂徊所在的坐标地走了几步,应帙干脆收了伞,让雪和冷空气迎面扑过来,他的脸颊因燥热而涨红,低温能很好地让他保持清醒。

应帙尝试着放开听觉,但仅仅是这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立刻让精神域的疼痛无限放大,他不得已再一次收拢五感,让自己成为一个比正常人还要不如的瞎子和聋子,以此避免加深精神域的混乱。

太热了,应帙烦躁地阴沉着脸,为什么会这么热?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就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呼出一口白雾,眼睑微微耷拉着,舌尖无意识地舔舐碾磨着两边尖锐的犬齿,一直等到品到鲜血的腥味,舌苔上传来疼痛,应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因为五感过载而陷入了易感症状。

用更加粗俗的词语解释那就是,他发情了,正在迫切地渴望标记向导。

别的选手来体验生存赛,只有他是渡劫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应帙凭借着最后的理智戴上了厚重的雪帽,并且将系绳打了个死结。这无疑让他更加的闷热难受,但暴露鹿角会更加麻烦,他无法信任这之后他到底会在易感期中间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数负面的情感在应帙胸口翻滚着,暴躁、易怒、憎恨,他右手狠狠攥着那把该死的透明伞,想要发泄情绪,想要摧毁周身的一切。也就在这个时候刻有武器标记的伞柄才彰显出它真正的实力,即便应帙如此用力,它仍旧坚挺笔直,配置一流。

应帙察觉到自身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理智轻飘飘地浮至高空,以上帝视角冷漠客观地俯视着丑态毕露的他,给出这样下去会导致非常糟糕结果的评判,深埋在皮肤下方的指标追踪针会向考务组发出警报,他会因此被迫提前退出比赛。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易感期完全侵占了应帙的大脑,放大他的痛苦与情绪,让他在本能的驱使下不顾疼痛放开了五感,去寻找能够缓解他焦渴的向导。

这就是哨兵,极其强大而又格外脆弱的生物。他们是锋利的剑刃,需要向导作鞘。

他们生来便是残缺的,不完整的,是半块精美的璞玉,需要向导去填补他们缺失的另一半。

就在这个时候,一缕清浅的香味倏然钻进了应帙昏昏沉沉的脑袋,若有若无,却令他的犬齿再一次地变长,彻底抵开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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