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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傩细细地观察了‘撒旦’一阵,它甚至吞吃了一缕撒旦的诡韵,那缕若岩浆焰流的诡韵在黑傩的身形内流转了一阵,随着他的身躯剧烈痉挛颤抖过后,色泽变得浅淡的撒旦诡韵,又自它的鼻孔中流淌出,散溢在了虚空里。

“我今下便要开始捏造‘旱魃身’了!”黑傩看向李黑虎,向其说道。

黑虎未想到黑傩这么快就要上手捏造旱魃身,他一时犹豫。

苏午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不必担心。我给你留了一些丹药,此下哪怕‘撒旦’从你体内剥离,你体内的平衡亦不会打破,引致你自身陡然陷入虚弱状态。”

听到苏午的话,黑虎这才放下心来,向黑傩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阁下了!”

见黑虎点头答应,黑傩亦不多言甚么,他取来一副昏黄色泽的泥皮——黑虎看着黑傩从青蒙蒙雾气里拖出一张昏黄的皮囊,那皮囊上的五官面容都还栩栩如生,他一下子吃了一惊,以为黑傩这是以人皮来塑造旱魃身,心中霎时就天人交战起来,忍不住又转脸看向苏午。

“此非真人皮壳。

实是一种特殊的、人间未有的泥土。”苏午自知黑虎的心思,笑着与其解释了一句。

黑虎神色缓和下去,又转回头,仔细看着黑傩太上爷削去了那张泥皮之上的五官面容,紧跟着便将这张犹如黄布一般的泥皮提起来,围着‘撒旦’厉诡本形包裹了一圈,将它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撒旦’被这层泥皮包裹起来的瞬间,一阵阵暗红诡韵便如同血墨般洇晕了泥皮,在泥皮上留下一层层如水波纹般的痕迹。

与此同时,好似有一只只大老鼠钻进了泥皮之下,在其下飞快跑动一般,一个个鼓包从泥皮上接连浮凸而出!

对于此种情况,黑傩早有准备。

他探手进青雾之中,从青雾里拿来一方砚台,一块缠绕着血红纹理的墨块。

白驹立刻拎起墙角准备好的一只大公鸡,当场结果了那只公鸡,将它的颈间血洒进了砚台里,随后以那方墨块研开鸡血——血墨在砚台里缓缓流动的时候,让人几乎有实感的‘生气’就从血墨中散发了出来。

这勃勃生机,引得泥皮下的‘大老鼠’聚集成磨盘大的一团,从泥皮的胸口处奋力凸起,企图临近砚台中的血墨!

“哼!”

黑傩冷笑一声,拿起一支毛笔,饱蘸血墨,在泥皮头颅顶门、眉心、胸腹、肚脐、双手双脚的位置各自点了几点,泥皮下的那些‘老鼠’顿时分散而开,朝着沾染有血墨的位置冲突而去,在那些‘老鼠’冲突跑动之时,原本只如树桩木桶一般的‘化身’,立刻长出了四肢。

接着,黑傩开始为这长出四肢,但四肢还未分出手指与脚趾的化身,勾画出脸谱面容、五脏六腑、手指脚趾——

黑傩的画工着实粗劣,将这化身的脸谱画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手指和脚趾一样——饶是如此,在他画出这具化身的各个部分之时,便真有五官面容、手指脚趾从化身身上长了出来,它的胸腹部中传来一阵阵震动之声,想来是脏腑正自泥壳之下生长而出!

只是转眼之间,化身就变作了一个长相随意的‘人’!

这‘人’皮肤青黑,浑身散发出郁郁死气,分明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进行到这一步骤,‘旱魃’已经养成了大半!

泥壳包裹‘撒旦’,化为‘旱魃’之时,李黑虎骤然感觉到体内生出一种虚弱感,他自觉身体内的某一部分好似剥离去了,正是那被剥离去的部分,导致了自身的虚弱!

“吃下这三颗丹丸。”

这时候,苏午将一个小口袋抛给了黑虎。

他慌忙接住不过巴掌大的口袋,从中倒出三颗手指头大的漆黑丹丸,一口气吞咽下肚——滚滚热力顿时自他体内各处弥生而出,填补着他自身缺失的部分,维持住了他体内即将崩溃的平衡,甚至开始修复他体内被厉诡长期盘踞而损伤的脏腑血髓!

那股虚弱感都未在黑虎体内爆发开,就被三颗丹丸压制了下去!

黑虎感激地看向苏午。

苏午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酒葫芦,从他身旁走过,站到了那具蓦然睁开漆黑双眼,口中生出獠牙,面皮迅速褶皱干枯,变得越发恐怖的‘旱魃’跟前,他一手按住那具‘旱魃’,一刹就把即将跳将而起的旱魃禁锢在原地,一手提起酒壶,拧开葫芦塞子,往口中倒了半葫芦酒水。

若有所悟的酒气从他身上弥散。

蒙蒙青雾浸润着那些酒气,萦绕在苏午身周。

在这个瞬间,苏午好似陡地变了一个人,他随手拿起黑傩双手递过来的毛笔,蘸取了些许血墨,就在那‘旱魃’脸上画下一些叫人根本看不懂的笔画痕迹!

这道‘鬼画符’连成一线,覆盖了旱魃眉心、鼻梁、下巴等位置。

张着漆黑眼眸的旱魃倏忽闭上双眼,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息骤地沉寂了下去。

一道鬼画符,瞬间封住了这具旱魃身!

面相狞恶、皮肤青黑的‘旱魃身’仰面倒在地上,苏午浑身酒气散尽,萦绕在他周身,令他身影朦朦胧胧,恍惚间好似换了一个人般的青雾,也就此消散去。

他转回头来,看向李黑虎,眼中神光湛湛:“黑虎,再过不久就是正午了。不妨就在当下,带你的这具旱魃身到‘阴间’去,将它埋葬起来?”

苏午说话之时,黑傩、白驹、大成三位太上爷,尽将目光投向了黑虎。

黑虎垂目沉思了片刻,便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

“嗯。”

苏午应了一声,四下沸腾开的阴影里,一副沾满灰黑泥土、雕饰华丽的木质棺椁从阴影下缓缓浮出,浓烈的阴气从棺椁上飘散,令屋子内的温度骤降。

“连棺材都准备好了?”黑虎眼神讶然。

“黑傩太上爷得知了我的安排以后,便与白驹连夜跑遍了京畿诸地,最终从满清某个王族的坟冢之中,取来这副棺椁——那个满清王族埋葬之地,时有阴间气息渗出,不断浸染这副棺材,令这副棺椁渐与阴间之物同质。

正适合用来封押你的旱魃身,用之将旱魃身送入阴间。”苏午向李黑虎解释了几句。

黑虎即向黑傩太上爷躬身行礼:“阁下为我不辞辛苦,寻来这副棺椁,我万分感谢……”

“不必言谢。

我等也只是奉主之命行事而已。”黑傩太上爷摇头打断了黑虎道谢的话,他从前倾向于‘天命’,曾经一度欲拜李黑虎为主,而今再面对黑虎,却俨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随后,几人将李黑虎的旱魃身搬入棺椁之中,黑傩太上爷继而将棺椁钉死,做好了种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