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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狗有如此鬼魅般的好身手,还未成年就已展现出这般牧羊天赋——不需要一直被呼喊就知道把羊往哪里赶——理应起一个更厉害的名字才对。

“林同志,怎样才能得到你的狗?我有一条揣崽的狗,它和它的狗丈夫都是忠诚的好狗,它下的崽子肯定也是好狗,到时候给你两条最好的小狗跟你换怎么样?三条也行!”昭那木日可太馋了,多好的狗啊,想要。

“哈哈哈,糖豆现在常常跟着大牛巴雅尔一起上山牧羊牧马的,冬天的时候它就长大了,到时候你们回了冬驻地,让它跟着你们去放牧。以后它跟大队里的母狗处对象,等有了小狗,你也可以预定一条。”林雪君爽快言罢,重新骑上苏木便往回跑。

“我预定一条,我第一个预定,到时候一定好好照顾小狗。”昭那木日急切地喊话,轻夹马屁股朝林雪君直追而去。

待糖豆将羊都赶进棚圈,几人恰巧赶到近前,林雪君跳下苏木关上圈门,转头大力夸赞:

“糖豆好棒!”

小边牧听懂了一般将大尾巴摇得飞起,吭吭汪汪地往林雪君怀里扑。

它好兴奋,好快活,咧着嘴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地笑。

在这片大草原上,它终于跑爽了,也终于牧到了羊!好得意,好尽兴,好爽。

林雪君怕它过于兴奋了会中暑,忙带着它去喝水。看着它喝饱了,躲到蒙古包阴影处吐着舌头散热,这才放心。

大家忙活完毡包,剩下的工作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去做就好。

既然羊群已经到了,额仁花干脆喊人将驱虫药和剃毛推子都准备出来。

凳子桌子和各种工具一一摆好,另一个粗糙的大棚圈架起来,去河边打来一桶桶清水,接着便招呼社员们和林雪君几人过来干活了。

羊从这边的圈里走出来,被剃掉毛后被拎到超大号的装满体外驱虫汤药的木盆边。

大力的人类抓着羊四条腿,按着它在木盆里打个滚。

羊皮肤上浸过驱虫药水后,又被拎出来灌一碗体内驱虫的汤药,这才重获自由,于是呆头呆脑地走进另一边的棚圈,咩咩咩地低头找草吃去了。

大家热火朝天地剃了十几头羊时,西边忽然涌来好大一群牛。

应该坠在牛群后的牧牛人心急地纵马冲在最前头,在看到毡包后,眨眼便赶至近前。

塔米尔骑马冲至临时驻地,大队长冲上来便是一通训斥:

“怎么能这么不爱惜马呢?瞧这一层汗出的,要掉膘的!以后不许跑这么快!”

“知道了,大队长!”塔米尔哈哈笑着,对所有教导都接受。他手爱抚过马儿的鬃毛,眼睛却快速地在毡包前后的人群间逡巡。

当他目光接触到林雪君的一刹,眼睛里的火便被点燃。

他再顾不上大队长的训诫,拔足朝她驾马奔去,靠近时一跃从马上跳下,扑向她便是一个展臂熊抱。

林雪君看到他也立即挂上笑脸,当即迎上去便准备带他去取自己带给他的俄语词典。

可瞧见他雄鹰展翅般的动作,吓得忙驻足,灵巧地一猫腰,从他胳膊下逃到他背后,回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肩胛。

“喂!”她后退一步,与转过脸来不满瞪着自己的塔米尔打招呼。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稳重?”林雪君见他靠过来,又抬手给了他一拳。

塔米尔这才从重聚的兴奋情绪中找回点理智,他抹一把脸,眼睛只看着她,哈哈大笑道:“你怎么不来看我们?前两天我们的驻地又搬了一次家,夏天来了,太热,我们往北挪了几公里。新牧场更凉快,还有一条大河。你看,去年冬天雪大,今年的草好,咱们的牛长得多壮。”

他像是揣了一肚子话要给她分享,才见面便爆豆般往外倾泻。

林雪君见他热情,心情也很好,拍了下他肩膀便带着他去取礼物。

“我给乐玛阿妈准备了红柳枝,拿回去用它煮热水泡脚,脚就不疼了。用煮它的热水投湿手巾敷腰,也治腰疼。”

说着,她比了比自己头顶,“我长没长个子?”

“长了长了。”他随便打量下她身高,胡乱应一声,又看回她的眼睛。

“我留给你的俄语词组啥的,你都背下来了吗?”林雪君弯腰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给他额吉(母亲)准备的红柳枝,和给他准备的词典、笔及本子,一股脑塞他怀里。

“背了,你可以考我。”塔米尔终于收回一直追随她的目光,打量起怀里的东西。

红柳枝各个粗壮,词典和本子透着墨香和纸张的香气,铅笔是全新的,有两支之多。他高兴得全揣蒙古袍上襟里,塞着胸口鼓鼓囊囊。

“去喝点奶茶吧?”林雪君笑着问。

塔米尔听了便要应‘好’,可逐渐冷静下来的他终于记起后面还有一群牛等着入棚呢。

他转头朝着慢慢走过来的牛群望望,又看看林雪君,一副‘不舍得离开,又不得不去赶牛’的左右为难模样。

“我阿爸和乌力吉大哥都来了,我先去帮他们把牛赶过来。”工作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他朝着林雪君交代一句,又如来时般蹬蹬蹬跃上大马,得得得飞驰而去了。

大队长正低头拢牛粪,听到马蹄声转头便大声呼喝道:“慢点骑!爱惜马——”

得得得远去的马蹄声瞬间变缓,塔米尔不好意思地回头笑。

大队长叹气撇嘴,无奈地瞪一眼塔米尔背影,才重归自己那一摊工作。

跟师父陈木匠一起钉牛棚四角柱的穆俊卿目送塔米尔身形渐远,这才趁取木材的工夫走到林雪君身边,问:

“那是胡其图阿爸家的大儿子塔米尔吗?”

“就是他。塔米尔马骑得可好了,之前在春牧场用套马杆套到好几头黄羊呢。黄羊可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动物,能套到黄羊的,一定都是头一号的套马好手。”林雪君赞叹道,语气里满满羡慕。

她自己也想当套马的好手,恨不能现在就骑上苏木、举着套马杆,威武雄壮一把。

“……哦。”穆俊卿转头瞄她一眼,又看看远处驾马驱赶牛群的塔米尔,淡着脸抱起一大把木板转身折返建牛棚的空地。

王建国忽然斜刺里冒出来,拎着一桶脏水,看看远处的塔米尔,又贼兮兮看看穆俊卿,怪声怪气道:

“我们穆同志打木桩也打得可好了,木头可是最难锯的植物了,能锯木头做凳子桌子的,都是头一号的木匠好手!”

穆俊卿脸孔一红,转头推一下王建国,戳一下眼镜,恼羞成怒地瞪人。

“哈哈哈——”王建国被瞪得身心满足,一边朗声大笑,一边拐向另一边去倒脏水。

那背影耸着肩膀,笑得水桶里脏水四溅。

“他笑啥呢?”得胜大叔拎着一桶药汤过来,瞧见王建国大笑,好奇地询问穆俊卿。

“他一干活就高兴。”穆俊卿撇开脸,丢下一句便匆匆走了。

独留下得胜大叔望着王建国的背影啧啧点头:

“喜欢劳动啊,真是个好同志,思想觉悟就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