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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呼吸都屏住了,除了眼球,全身都化作了木桩子,任海东青踩着。

此刻,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的心跳在尖叫。

但她看起来,像个木头。

终于,海东青确定四周没有危险了,它翅膀轻轻隔半展,翅尖拂过林雪君面颊。肩膀上感觉到海东青轻轻用力下压,下一刻它跃至采食板上,一边继续四望,一边开心地大快朵颐。

林雪君终于敢动了,她缓慢举高双手,不敢大动作摇摆,便将手指不断抓伸以代替挥舞的动作。她张大嘴巴,朝着远处小路上的学员们欢呼。

大家便也朝着她举高手。

现在海东青不在她肩头了,大家敢叫了,于是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响彻驻地:

“林同志,你的海东青落在你的肩膀上了。”

“天呐!林同志也是养鹰人了!”

“喔喔喔~”

“嗷嗷……”

林雪君无声地大笑,幸福地站在房檐处,一直看着海东青将所有食物吃光,飞去高处慢悠悠消化,这才舍得离开。

人生不止有失去与分别,还有许多收获和相逢。

只要一日日认真耐心地过,总会有幸福沉甸甸地落在肩膀上。

……

新年的悠闲是短暂的,假期之后,大家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

衣秀玉在后山一条小河对岸选了一片平坦区域,划定为明年开春后试种林下生长的中药材的区域。大队长于是带着一队人马挑没有雪的日子去清理和砍伐小灌木及过密树木,以方便开春后立即垦荒种药。

新年过了,12月出生春羔的最后一剂疫苗也要开始打了。

冬牧场上的积雪被风吹得像白色瓷砖一样硬,捶打起来的感觉像冰似的。所有人都慨叹起来:幸亏年前大队长带着大家到草场上铲出了一大片薄雪区域,不然到这时候草吃光了再想扫雪吃牧场上的草,已经完全铲不动了。

林雪君带着学员们,耗时4天将所有春羔的疫苗打完,给体弱的小羊羔批上生产队里大姐大妈们过年唠嗑时顺手编出来的马甲,接着又去给准备在3月下春羔的虚弱母羊喂安胎壮体的药剂。

如此忙碌完,再看日历居然已经到了3月中,不知不觉立春、雨水和惊蛰都已经是昨天了。

第一胎较早出生的春羔在3月16日出生,学员们又开始分装土霉素糖粉,准备给小羊羔喂了预防羔羊痢疾。

年后的雪虽然仍在下,但频率和量已经明显比之前小了。早春出生的羊羔总归比冬羔好过一点,不必全圈进屋里养着,在羊圈里跟母羊和其他小羊羔挤着睡,也不至于冻坏了。

接了一部分春羔,冬储的草已经几乎吃尽了。

为了节省干草□□春羔的母羊吃,哪怕是小雪小风天,只要可见度尚可,畜群都得出牧区冬牧场上刨草吃。

这时候,大家又不得不再次感慨大队长的英明决定:幸亏年前大家去铲过冬牧场上的雪,不然牲畜就要挨饿了。

后山逐渐被沃勒的队伍蹚出小路,雪下得少了,这条路终于不会再被彻底掩埋。

巴雅尔也再按耐不住,于是在3月底的一个清晨,它再次带队上山,蹚着雪,去找树叶和裸露出的干草。

到山顶后,会刨雪的小红马和几只羊立大功,它们刨出的草不止自己吃,巴雅尔带着的几头牛也能借光吃到雪下的草。

如今一只耳的小狍鹿孩子已能蹦能跑,可以跟着一起上山了。新一年,巴雅尔的队伍继续壮大着。

往年四五月份,生产队里的牧民们已经开始筹划迁徙向春牧场。

但因为是白灾年,庄珠扎布老人没办法去草场上为大家选择最好的春牧场驻扎点,草场上大雪仍封着路,出了冬牧场往哪个方向都举步维艰,大家只能根据天气不断推迟转场日。

等着,拖着,生产队里的一头母牛忽然发作——牛群还没到春牧场,今春第一只大牛犊便出生了。

林雪君带着学员们一起为牛犊接生,就着这只母牛,她向学生们演示了如何帮助还在子宫里的牛犊正体位,如何拴牛犊的腿,如何用力才能在不拽坏牛犊和母牛子宫产道的情况下帮助牛犊顺利降生。

有了第一头,便又有第二头。

当第5只小牛犊出生,驻地里的外来学员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可以因为白灾而留在第七生产队过年,却不放心要生大犊子的母牛们。

草原上的牧民们接下来的畜群数量,全要看春天时产犊产羔产驹子是否顺利,能活下多少。如果春天时有大量新生动物难产,接下来一整年都会变得艰难。甚至还可能拖累未来很多年生产队的收益产出。

大雪封住了路,场部兽医站里的兽医恐怕也很难跋涉雪原去为母牛接产。大家的生产队里没有人懂接犊的技术,学员们都放不下心。

如此焦灼了几天,大家终于都收拾起行囊。

哪怕大雪挡了路,不敢骑马,牵着马一步一步地蹚,他们也要回家!

家里的牛羊需要他们。

……

大队长不放心这些年轻人,便要求他们一起行动,一个方向的人要一起走。

第八生产队以北的人都要先去第八生产队,在哪里休息一宿后,剩下的人再出发去第九生产队,休息一夜后再往第十生产队走。

如此一来虽然对于后面的生产队的学员们来说行程慢一些,但至少安全。

学员们答应了王小磊的要求,拿上第七生产队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和水,终于牵着自己的马上路了。

9天后,第15生产队17岁的女学员三丹和19岁的徐杰终于带着第十六生产队及更北部几个生产队的学员们踏进了自家驻地。

才回屋休息一下,三丹便从父母口中得知,生产队的羊生病了,腹泻、咳嗽、发烧之类的,已经死了十几头了,新出现症状的又有十几头,生产队里的大队长和牧民们正焦急地考虑要不要冒险去第七生产队找林兽医呢,只苦于白灾挡道、路途又远,只怕一个来回下来,病畜们都已经没了。

三丹才坐在床上喝一口热乎水,想检查一下脚上的冻疮,再暖烘烘地睡上一觉。

听了父母的话,当即放下手中的水杯,揣上自己的笔记本,便出了门。

在去羊圈的路上,她遇到了自己生产队一起去跟林兽医学习的同窗徐杰。

“羊生病了,不知道是林老师说的哪种病。”徐杰边走边翻看手中的笔记本,找到冬天羊容易得的病的那几页,根据刚听来的症状,快速翻找。

“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其他生产队的学员们也跟了过来。

“说是急喘,咳嗽,是不是羊支原体肺炎啊?”

“羊流行性感冒也是呼吸道传染病——”

“还拉稀呢,会不会是肠胃炎引起的?”

几分钟后,一群年轻人涌入羊圈,开始学着林雪君的样子,忍着寒意,为所有病畜做检查。

……

遥远的、少了一小半人的第七生产队,忽然变得静了不少,大食堂每天要做的饭菜也减了半。

起初大家要习惯忽然冒出来的大量学员,如今他们走了,又要习惯他们的离开。

林雪君不再需要每天去给人上课,空余出许多时间,可以更悠闲地为新生的牛犊和羊羔做体检,也能静静在房间里写写文章。

在庄珠扎布老人终于带着保护他的队伍出草原去寻找春牧场的地址时,沃勒也忽然独自跑出驻地,一连2天未归。

失去狼王的小小狼灰风等群犬开始变得焦躁,林雪君也为沃勒担心起来。

到第三天,沃勒终于从雪原奔回,挂着满身的雪霜和一身旅途劳顿积累的疲惫,以及——一只灰白色的小狼崽。

“!”林雪君站在院子里,刚准备去拥抱沃勒,瞧见它放在自己脚边的新嘤嘤怪,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

到底——什么情况?

为什么又领回来一只?

到底是沃勒的崽,还是偷的啊?

不会以后每年都要去冰原上‘搞’一只吧?沃勒到底在干什么?它咋想的呀?

抱着小狼崽进屋检查身体的林雪君,满脑袋问号!

这个世界急需狼族翻译器!

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