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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毛茸茸乖乖待在女萝怀中, 时不时舔舔她的脸,无声地安慰着她,这一刻疾风与九霄都深恨自己迄今未能炼化横骨,倘若可以口?吐人言, 也可说几句贴心话安慰阿萝。

忽地, 疾风浑身炸毛, 冲着女萝身后发出威胁的低吼,女萝沉浸在情绪中忘记感知外界,疾风一叫,她才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猛然回头?,却见数步开外, 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白衣僧人, 慈眉善目, 神清骨秀,正悲悯地望着自己。

女萝下意识将九霄疾风抱紧了些, 僧人眉眼含笑,并?无敌意,却不开口?, 女萝问?:“你是何人?”

僧人双手合十, 念了句佛号:“贫僧寂雪。”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陌生僧人,女萝无比警惕,“你待如何?”

“施主虽坏了贫僧的事,然贫僧对施主却并?无恶意,施主请看。”

僧人伸出一只?白玉雕琢般的手, 修长指尖轻指河面,“这永无休止的怨气?。”

女萝同样感觉得到, 不夜城这条河,河底不知缠绕着多少冤骨,以至于她靠近这条河时便觉得心口?憋闷难忍,她不想顺着这僧人的言语走,反问?:“你说我?坏了你的事,我?坏了你什?么事?”

“稚女埋尸之地。”

女萝恼道:“你是那位圣僧?你怎地好意思说?若非你以怨气?滋养地龙,如何会有后来?惨事?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生了人面疮,哭死哭活要治,治好了又要继续求子,贫僧只?是如他?们所愿而已?。”

女萝摇头?,不想跟此人多说,她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女尸,心头?又疼又怒,却忽地听闻白衣僧人道:“此处怨气?更胜女冢,传闻不夜城有魔修出没,施主还请多加小心,尽早离开不夜城。”

女萝见他?着僧衣念佛号,言语又无比温和,简直是从未见过的好人,端的是配得上圣僧这称呼,可不知为何,她感觉他?就像是这河水一样表面柔和,实则无比冰冷。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有魔修出没?”

“施主竟然不知?”寂雪含笑回答,“近些日子,不夜城出了不少人命,天鹤山的少主也陨落于此,据说死者都叫魔修挖了眼睛与心脏,不过……”

他?轻笑,抬眼看向繁华似锦纸醉金迷的街道,“那又如何呢?”

女萝还待再问?,却见僧人低眉浅笑,脚下出现?了一个红色法?阵后便失去了踪迹,九霄跟疾风仰头?看着她,不祥的预感愈发浓厚,她与那僧人素不相识,对方却说不夜城有魔修……

女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露出笑容:“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如果这里真的有魔修……那事情恐怕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简单。”

两只?不约而同用脑袋蹭蹭她的脸,女萝又看向那死去的姑娘,心想若是那位圣僧还在便好了,如此也能将?这亡魂超度。

“这里没有亡魂。”

摄魂铃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它大概也是瞧出女萝心情不佳,因此不像往日嘴欠,说完了这句便没了声息,女萝将?麻袋自女子尸体上拿开,发现?这麻袋是特制的,正好可以将?人装进去,两头?束紧抽出绳索再绑上石头?——沉入河底便不会被人发现?。

那些失踪的,据说是逃走的或是赎了身的女人们,又有多少个是被丢在了这冰冷的河水中?

女萝取下自己的发带为死去的女子编了一条辫子,大概是病重的缘故,女子头?发很少,干枯发黄,已?经死去的人,即便用生息喂养也不会给予女萝任何回应,她又撕了一块衣角,沾了河里的水为女子清洗干净身体,最后才?在河边挖了一个坟,将?女子放了进去。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说,女萝抱了抱九霄跟疾风后离开,九霄与疾风默默地望着那座连墓碑都没有的“坟”,久久未动。

女萝回到房间时,红菱还在睡,她坐在床上思索,想要离开不夜城很简单,现?在就可以,可又想留下来?,又想打探消息寻找阿香,同时还要查探魔修之事,那被关在这小房子里必然不行,看样子,只?能让脸上的“疤”好起来?了。

“红菱,红菱?”

“干什?么呀!”正睡得香的红菱被摇醒那是一肚子气?,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没好气?地瞪着女萝,“好端端的不让人睡觉,你又要折腾什?么?可千万别再跟我?说逃走的话,烦死了!”

“我?想问?你,最近这段时间,不夜城是否有魔修出没?”

红菱的头?顶仿佛蹦出无数个问?号,她静静地盯着女萝看了两眼,又倒了下去,“有病。”

见她拒绝交流,女萝冷不丁开口?:“其实我?当时捡了两个金贝。”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问?一遍。”

红菱变脸如此之快,女萝顿觉哭笑不得,她半点不觉红菱面目可憎见钱眼开,甚至觉得这样的红菱显得真实又有活力,于是女萝取出金贝在红菱面前晃了晃:“金贝可是很值钱的,你得回答完我?的问?题我?才?给你。”

红菱干脆道:“你问?。”

“不夜城有魔修出没,这件事你可知晓?”

扑哧一声,是红菱被逗乐了,女萝纳闷,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乐的事,看在金贝的份上,红菱好心道:“我?说你啊,能不能别做梦了?这世上何曾有过神仙佛祖,即便有,他?们也不会管你我?,伎女是最为肮脏之人,满天神佛早就将?我?们女人抛弃了!”

“我?在这不夜城也待了快十年,从未见过什?么魔修,你最好别做修仙大梦,老老实实认命吧,没可能的,你进了风月楼,除非死,否则不可能逃得掉。”

女萝并?未生气?,她又问?:“那你有交好的朋友么?”

“朋友?你可越问?越奇怪了,你抢我?的恩客我?勾你的相好,伎女哪里需要朋友?难道在暗房时管教妈妈没跟你讲风月楼的规矩?我?们可是不容许彼此说话的,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魔修,比妈妈跟打手还吓人吗?”

低等倡伎的看管无比严格,决不允许她们私下交好或是相谈,很多人被卖来?便是在这小小的房间,到死也没能出去。

见女萝不说话,红菱急了:“诶不是,你可别拿话哄我?啊,这金贝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喊人了!妈妈若知晓你偷偷藏钱,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等女萝递过金贝,红菱才?转怒为喜,她小心翼翼捧着金贝,呵了口?气?,又擦了擦,随后珍而重之地想要藏起来?,结果瞧见女萝笑意盈盈望着自己,立马警惕:“我?可告诉你,给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你可别想从我?手里头?抢走!转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知道我?把钱放在哪里,等我?放下戒心,就全都偷走?你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在不夜城所见到的桩桩件件,及那死去的女子,女萝一直心情沉重而痛苦,此时她却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笑,红菱见状恼怒不已?:“你笑话我?!老娘是你能笑话的么!”

“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很可爱。”

红菱愣了下,愈发恼羞成怒:“你、你!真是满口?胡言乱语!我?要睡了,不许你再找我?说话,我?可不会理你了!”

嘴上如此凶恶,脸却红到了耳根,僄客只?会夸她骚赞她浪,完事丢了几个钱便头?也不回,她从未被人夸过可爱,她、她这样的人,怎会可爱?

心里这样想着,手却不由?得抬起抚了抚发髻,略显局促地将?凌乱的碎发掖到耳后,又调整了下睡姿。

女萝将?红菱的动作收入眼底,有些想笑,却想起那个在自己怀中断气?的姑娘,眼睛却不免泛起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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