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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现代世界虽然也闲,可是好玩的实在是太多了,而太后待在深宫,每日走得最远,不过泉阳宫外殿,见的人永远是那么几个,读书她嫌眼睛疼,画画她又没天赋,让人给自己念还烦得慌,根本没有自己的爱好,自然只想着找茬。

再加上最让她爱与恨的两个人都死了,更是完全没了目标,在现代退休的大爷大妈还能去跳跳广场舞参加老年社团再来一段可歌可泣的夕阳红之恋,但在大齐能行吗?哪怕太后十几年不得先帝宠爱,她也不能和离,更别提是找第二春了。

秋漾一直不喜欢太后,但要说讨厌也不至于,而在昨天见过肖氏后,她对太后的容忍度又上来一层,“母后你看,这颜色不是很适合吗?你可一点都不老,以后别再穿这深紫色了,平白浪费了这美貌。”

谁不爱听好听话?先帝无情,昭武太子又是个锯嘴葫芦,身边的宫人虽忠心听话,却是主仆,只有秋漾如此热情大胆,直接把太后夸得脸都红了。

就秋漾那哄她爸妈的本事,连心机深沉一门心思朝上爬的秋爹都没能躲过,更何况是人生中鲜少受到赞美的太后?

她摸着自己的脸,有点雀跃又有点害羞:“真、真的吗?哀家不老吗?”

“当然不老。”秋漾一脸真诚,“咱俩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有人信,是不是啊?”

被cue到的宫人哪个敢说不是?

太后止不住笑成一朵花,“你这丫头,惯会哄哀家开心。”

“这可不是哄,妾身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对了,母后最近可还有睡不着的情况?”

李嬷嬷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后这阵子睡眠已是好多了。”

秋漾点点头,面露关切:“母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否则圣人也是要担忧的,明儿个妾身再过来,给母后带别的花样。”

太后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直到秋漾走了,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有点忐忑地问道:“哀家这样,看起来真的不老吗?”

“皇后娘娘生了双巧手,太后瞧着可一点都不老,年轻着呢,这副打扮可比平日里好多了。”

太后站起身来走一走,发觉这身嫩绿色的宫装并不会不适合她的年纪,而头上少了堆砌的珠钗翡翠,不仅轻盈许多,连整体面貌都显得年轻了,面上的妆容浅淡却又清新,对镜自照时,竟恍惚中令她想起豆蔻时的自己。

李嬷嬷跟了她数十年,知道自家主子心肠不坏,只是糊涂,见她对着镜子痴痴出神,不免有些心疼:“皇后娘娘说得对,太后还年轻着呢,咱们还有好些年可活哩。”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秋漾:“哀家当年,也跟皇后一般美貌呢。”

否则也不会被先帝看中,只可惜那情爱比天上的云朵都惨淡,清风一吹便消散无踪了。

不过……

“哀家叫皇后来是干什么的来着?”

李嬷嬷也愣住,是哦,原本太后是着急自己的寿诞将至,宫中却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叫皇后来想问一问,结果这皇后娘娘一来,先是一通彩虹屁,然后一顿骚操作,愣是勾起了太后的少女心,最后拍拍屁股走人。

秋漾刚出泉阳宫,迎面碰上了昭武帝的仪架,她忍不住笑起来,昭武帝下了御辇,仔细端详她的小脸:“太后又给你气受了?”

“我要说是,你怎么办?”

昭武帝淡淡道:“我就给她气受。”

秋漾继续追问:“怎么给?”

他悄悄捏了她的小手一把:“她寻你,无非是为了寿诞想要大排场,若是令你受了委屈,今年这寿诞她便别想过了。”

余忠海此时恨不得自己耳朵能跟眼睛一样闭起来,这样便不必听圣人说这般惊世骇俗的话。

秋漾用肩膀撞了昭武帝一下:“夺笋啊,太后最怕的就是没面子,你要是真这么做,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她转而便严肃问道:“圣人,你有没有想过,太后还能活多少年?”

边说还边扒拉手指头:“四舍五入今年太后四十岁,虽说古代平均寿命低,四十岁便已算垂垂老矣,但女性一般比男性更加长寿,再说个十几二十年不算过分吧?就当是二十年好了,圣人就要让她一辈子待在皇宫,哪里都不去吗?那我觉得她永远都不会改变,永远都会这么讨人厌。”

昭武帝若有所思。

秋漾也没再多说,她挽住他的胳膊:“我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嗯。”他先不去想别的,专心打量她,“刚才便瞧见了,粉色适合你,娇艳鲜嫩。”

来自秋国华先生的言传身教,对妻子与女儿要及时赞美,并且要认真观察她们的变化。“今日还换了口脂颜色?”

胭脂粉,像颗水灵灵的蜜桃。

两人回到隆平宫,先是一起用了午膳,随后休憩片刻,原本要同去御书房,但昭武帝却把秋漾摁住了,让她过一个时辰再去,秋漾歪着脑袋:“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当然没有。”他温声回应,“只是一个时辰后再去更合适。”

虽然不知道圣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秋漾还是答应了,这一个时辰她也没闲着,昭武帝已经派人去重新丈量大齐国土,他在现代世界看过世界地图以及手机地图软件,再加上大齐幅员辽阔,绝大部分土地却都不在百姓手中,其中非法占据土地者数不胜数,待到重新丈量完成,这些违法土地将会被尽数收回,再还之于民。

秋漾列了一张清单,上面写着等她回到现代世界后需要做的事,未免被人瞧出什么来,她用单词跟阿拉伯数字代替,约莫到了时间,想起昭武帝所说,便动身前往御书房。

往日她来不需要通报,今日却要了,秋漾觉得奇怪,前来引路的不是旁人,正是余忠海,她疑惑地朝他看去一眼,余忠海低眉顺眼,“娘娘请,圣人正在里头发脾气呢。”

秋漾一听顿时来精神了,她还没瞧见过圣人发大火,于是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刚进门就瞧见几位大臣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昭武帝则狠狠将一张折子丢在地上,龙颜大怒:“来来回回派了三趟人,竟都折在了涧州!那涧州是什么龙潭虎穴,连朝廷钦派的官员都回不来?一个病死、一个遇了贼寇,这回倒好,竟是直接自尽!你们还跟朕解释什么?这渎职之罪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他发火的样子着实吓人,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秋漾细看了眼,她虽看过群臣卷宗,却还无法将人脸跟名字对接,见昭武帝大怒,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

他是极为隐忍克制之人,向来不会将情绪外露,怎么会发这样的火?

瞧着……还挺浮夸的。

昭武帝正勃然大怒时,与秋漾四目相对,余忠海忙道:“圣人,皇后娘娘来了。”

这一声下来,秋漾看到地上跪着的大臣们动了下,她心下一动,这是要让她扮演紧急灭火器?

于是收敛姿态,语气柔和:“圣人怎地发这样大的脾气?”

说着还弯腰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发觉是涧州那边呈上来的,不久前涧州发现了两座金矿,按理说开采后该朝国库运送,偏偏户部派去的三位官员,无论品级大小,都没能活着回来。

正如昭武帝所说,一个在涧州染了恶疾暴毙,一个则是在回程遇到了匪寇,最后一个更夸张,竟是上吊自尽了!临死前还留了一份语焉不详的认罪书。

而那两座金矿开采后的金子,尽数不翼而飞!

先帝好享乐,国库本就空虚,这两座金矿里的金子又长了翅膀,昭武帝不怒才怪。

跪在地上的是户部尚书及两位侍郎,昭武帝还是太子时便对他忠心耿耿,是不折不扣的保皇派,然而这一回确实是他们办事不利,圣人会降罪也是情有可原。

秋漾把折子拿在手中温言相劝:“几位大人一心为国,依妾身看,此中定有隐情,那涧州离洛京有千里之遥,户部再是神通广大,也难保不出意外,若是妾身记得不错,涧州刺史,好像是姓谭?”

户部尚书连忙道:“娘娘说得不错,涧州刺史名为谭文熙,乃是窦阁老的女婿,在涧州一任十年,此番户部派去的官员畏罪自杀所写的认罪书,正是由涧州刺史送来的洛京。”

“便是如此,圣人怪罪于户部的几位大人,岂非迁怒?”秋漾将折子放还昭武帝手中,“圣人仁德,不可被怒气蒙蔽,还是请几位大人先起来吧。”

昭武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几人觉得脑袋不保时,才听见圣人冷声:“今日若非皇后为你们求情,朕定不轻饶!”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才发觉背后冷汗一片,竟是连官袍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