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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突破元婴就飘了,弄这些花头是要荒废修炼吗?当年施明夷前辈可没急着敛财经商。】

【隔行如隔山,说翡不琢能写戏本子我是信的,但指点戏班子如何排演?还要推出新戏种?这我才不信。】

【正是蒸蒸日上、前途坦荡的时候,可别做出自毁招牌的事啊。翡不琢的书友也太对她盲目信任了点,别到时被骗钱看了烂戏。】

翡不琢无论在天资还是作风上,都是一个很特别的文修——她时常侍弄商务,虽说大雅不歧视商人,但一个天才文修如此行事,总让一部分人觉得她不务正业。

这些人也都盼望着这戏快点出,最好让翡不琢跌个跟头,清醒清醒。

这部分不看好她的人不仅有原先的反翡读者,还有一些对她怀有长辈态度的修士,只是有简升白这个真师长在,不好越过去多说什么。

就普通百姓来说,对此事则持观望态度。

文修想排戏,这不算出格,往年还有文修喜欢自己上阵演戏呢。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新戏好看就去看,不好看就当是翡不琢自娱自乐——对于天才,大众总是比较宽容的。

一言以蔽之,新戏还没出,就已受到八方期待。

……

金陵。

诗千改走进雅音华光,戏院修葺一新,目前只开了小门,经营原先的流光石放映业务,剩下的部分则用红绶带围了起来,对客人保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戏院里有几个灵器小广寒在工作,降低着室内温度。她不由感慨,得亏是修仙世界,要不然到六月最热的时候上映,观众都得被热得看不进去剧情。

她走到班主办公间,却发现里面气氛不太好。祝奇志垮着脸坐在椅子上,眼神郁闷,而几个梨园客则坐在一旁愁云惨淡、面带愧疚,其中有个小姑娘还哭了。

“这是怎么了?”诗千改奇道。

祝奇志见到她,脸上也闪现过羞愧的,道:“诗大家,我正准备和您说呢。你的原小说本子……被对街的那家戏院偷去了半份。”

诗千改一顿,立刻让祝奇志详细讲讲来龙去脉。

原来,众梨园客排戏的空闲期间,祝奇志会让她们随时揣摩、代入原小说,以便更贴合角色。这小说本子是最开始就由诗千改发给她们的,众梨园客也有保密的意识,待背熟后就只将本子锁在芥子戒里,芥子戒要么随身携带、要么放在家中。

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祝奇志给她们租的院落一直对外保密,奈何前天,有一个贼人在她们下工后尾随到了院子外,蹲了一夜,趁她们早起上工开门时进了院子里。

贼人什么别的都没偷,就只偷到了她们的芥子戒,将其中的小说原本拿了出来。因为芥子戒阵法启动,自行销毁,贼人才只偷去了一半。

经过排查,祝奇志发现漏洞在雅音华光的雇役身上:有个跟了他三年的雇役,居然是对街戏院的探子!

“这事责任在我。”祝奇志抹了把脸,低声道,“好在他不知道我们的流光戏具体是怎么排的,只是在打扫剧场的时候撞见过几次梨园客们练习。”

他已经报官了,那雇役暂时以偷窃罪被收押在牢里。

诗千改还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偷取商业机密的事情,她再次体会到了大雅律法存在的缺陷。

若按偷窃罪论处,几张纸的价格能有多高?那小贼关不了多久;若按照仿作抄袭算,这个又不是刊登的小说,而是戏曲——几个戏院上同一出戏,这算什么罪?再说,就算是小说,先前仿写她的九鹏楼主也不是被律法处置的,而是被她自己打下去的。

那帮人最头铁之处在于,他们根本不是拿文字用来修炼的,只是单纯想赚钱,天道雷劫也惩处不到他们。

之前简升白告诉过她,待她地位升高后可以推动完善行会关于抄袭的规定。她现在元婴,或许可以准备插手相关事宜了。

“那雇役砸开的是我的芥子戒……我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芥子戒,阵法才会出问题。”眼圈通红的那位梨园客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诗大家,这是我的责任。”

诗千改摇头道:“你们先不必太自责,把当下的事务忙好。”

她心里清楚,类似的事就算先前不发生,待戏上映后也是要遇到的。

事先前谁也没法预料,怪祝奇志吗?但一个洒扫的雇役,干了三年,谁知道他会是卧底?怪梨园客们吗?她们被尾随,难道是她们的错?而银钱不足,买了便宜的芥子戒,这也是无奈。

梨园客小姑娘眼圈顿时更红了,低着头,心里充满感激,还有对窃贼的愤怒。

祝奇志也真是服了,那雇役居然潜伏在他剧场里扫了三年的地,这种恒心放在修炼上,三年他都能入筑基了!

对街的剧院与他一直不对付,当年第一个仿造他开了流光石戏院的就是那家。仿也就罢了,它几乎是一比一照搬,还开在如此接近的地方,刚刚开业就开出低价,宁可自己亏损一段时间也要把客人揽走。

那剧院的老板名为蒙二娘,早年曾在青楼当过老鸨,因为拐卖女子而蹲过几年的牢,出狱后其他行当都干不下去,便自己开了剧院经商。

起初,她还想继续在戏院干些皮肉生意的勾当,被官府警告过几次才罢手。

她一双眼睛倒是很准,每回都能准确跟上赚钱的小本生意,只是手段并不光彩,每次都喜欢先模仿再用低价挤兑人。按说这样的人早该被商行惩处了,但据传她上头有“从前的恩客”保护,每次插手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因此便一直兴风作浪到了今日。

祝奇志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全告诉了诗千改,并道:“我怀疑那边这次也会打出低价的旗号,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要相应降一降价?

诗千改道:“我们没必要跟着她走。”

她们走的本就是高端路线,成本无法再压。

先前三位杂剧编剧给她的修改意见里,唯独“减少灵力元素”这一条诗千改没有听取。这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特色,后期的“特效”其实也是真实的灵力,为何要放弃?

因此这一块投入占了大头,诗千改可不想做出五毛特效。

诗千改猜测,蒙二娘现在也在骑虎难下——她派人偷剧本子的时候,还不知道诗千改的存在,只以为是祝奇志从哪儿新找的小文修。否则,她绝对不会招惹自己……准确来说是不会招惹自己背后的张夫人。

“她不是喜欢碰小商家吗?”诗千改屈指轻叩了下桌面道,“这回撞到我,算她倒霉。”

别说只有半本剧本了,就算蒙二娘拿到了全本,也复刻不了流光戏。届时撞衫,谁丑谁尴尬。

她想演,就让她演。不仅如此,诗千改还要寻个由头与之接触,把她套牢,忽悠得她血本无归。

另一头,三芙戏院。

“班主,咱们这戏还要继续排吗?”

一个玉面纤弱的少年人半跪着,伏在蒙二娘膝上,有些担忧地问。

蒙二娘目光沉沉,看着自己面前的戏本子,也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若是提前知道祝奇志那混才撞了大运,与翡不琢合作,她是断不会冒着暴露一个钉子的风险偷来剧本子的!

——虽说那个雇役没让她花多少心思就被吊牢了,心甘情愿在那扫了三年的地,但蒙二娘这种人,向来只能她占别人的便宜,不允许别人反击。

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她的眼线进了大牢,自己也被祝奇志发现了,还只偷到了一半的本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早就跟着祝奇志的步伐招募了新演员,现在收手,这些投入岂非都打了水漂?

还要不要继续……

虽然张总商支持翡不琢,但未必就会愿意插手金陵的事……强龙难压地头蛇,她上头是金陵的官员,商人对上官总是要吃亏的,这里不是张镜莲的本部。

蒙二娘混到如今,商业才干不敢说多,但狠心和赌性是一定不少的。不过片刻,她就做了决断:这个戏,她还是要排!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觉得还是不放心,决定再给自己上头的人吃吹风,便问:“之前签了契的那几个姑娘呢?现在愿意替我做事了么?”

少年人听到他这话,背后无端生出几分寒意,低头说:“还有一个不太情愿,说……宁愿赔款,也要与我们戏院解契。”

蒙二娘笑了笑,说:“那就让她去六爷府上‘办事’。”

“六爷”就是保蒙二娘的人,据说性情酷烈,办那事时喜欢虐待人,手下还出过人命。

少年背后寒意更浓了,低声应了句“是”。

忽然,他下巴被捏住,强行抬了起来。

“你说,翡不琢会喜欢什么样儿的?”蒙二娘饶有兴趣道,“看她字里行间的性格,应不是那种被送个人上门就大呼大叫的小家子气女人……”

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班主这是什么意思?!

蒙二娘就是以皮肉生意发家的,也用这种生意解决过很多问题,是以遇事自然而然地会思路往这处拐。翡不琢现在气她,无非是觉得她挡了财路,但若是两边能打好关系,一起和气生财不好吗?

弄那劳什子保密,她就没听过一出戏还要提前保密的道理!害得她要费心去偷剧本。

难道两边同时上,翡不琢赚的钱就少了?她的要求又不高,都自降身价走薄利多销的路线了。

蒙二娘越想越觉得可行,如果能说服了翡不琢,那是大大的好,她还能从翡不琢那儿得到完整的剧本。

只是大门派的书呆子都爱当正人君子,她得想个针对性的办法……

蒙二娘挑剔地瞧着少年的面容,似是不太满意,但想到他是她手下目前生得最好看的,就算不满意也没办法。

“你怕什么?”蒙二娘道,“她是琅嬛的学生,也没传出过不好的名声,你要是能成,也算攀上高枝了。”

少年对上她的表情,几乎要发抖了。

他怕的不是翡不琢先生,而是蒙二娘——班主不是第一次玩这种美人局的戏码了,但根据以往他所看到的,就算他能把她想合作的人套牢,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但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够。”蒙二娘微笑着,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掐出红印。

大部分女人都天性怜弱,这少年人现在还不够惨,惨到让少女忍不住爱怜的地步。

两日后。

诗千改托张镜莲,查到了蒙二娘在金陵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