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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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回到县学, 依旧跟上一年一样热闹。
如今已经是化远三十三年。
纪元来这个世界的第三年,也是入县学的第二年。
去年升堂考核的十二个人里,有五个考入乙等堂。
蔡丰岚不用说, 他是第一的成绩靠进入。
常庆竟然也考过去, 已经搬到乙等堂的宿舍。
乙等堂宿舍四人一间, 条件要好很多。
副舍长蒋克却没过, 但人更沉稳了,估计今年也会奋发图强。
甲乙丙堂人员稍微有所变动,其他情况倒是跟去年差不多。
夫子博士们又把注意力放在乙等堂上。
二月又是县试。
但今年丙等堂的情况跟往年不同。
今年丙等堂的学生们,不管夫子博士们在不在,都在用功读书。
珍惜读书的机会,已经养成了习惯。
再说, 丙等堂以纪元,刘嵘为首。
这两个人,一个十岁,一个十四, 勤奋得不行。
他们这些人年纪大些的, 又有什么资格贪玩。
跟纪元要好的李廷钱飞, 更是手不释卷。
学吧,跟这一群卷王,除了学习还有什么事。
三月份,县试已过,夫子博士们照常上课。
四书夫子还是之前的几位,不过讲的内容明显更深入。
明经博士则换了。
明经就是通晓明白经书的意思。
博士也是夫子的另一个称呼, 也有职位的意思。
明经博士, 意思就是精通经书的老师。
而明经博士,也可以按照他们所教授的内容, 分别称呼。
就像老师都可以喊老师。
但分开来说,就是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物理老师等等。
县学里的称呼也差不多。
教《诗经》的就叫诗经博士。
教周易的就叫周易博士。
去年诗经博士,周易博士,尚书博士都讲了自己擅长的内容。
今年要学《礼记》,自然也换了最精通礼记的博士。
但礼记要分两位老师来讲。
一个是秀才,平日带大家通读。
另一位是举人,只能抽时间来教学,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乙等堂,乃至甲等堂。
举人博士极为年轻,今年不过三十五岁。
是浙东余姚人,江浙读书风气之盛不必多说。
那里出来的夫子,多擅长《礼记》《礼仪》《周易》,他能在这教学,也是看了县令的面子。
今日是举人博士头一次出现在丙等堂,学生们根本坐不住。
中午吃过饭,所有人都坐到自己位置上,只等着礼记博士过来。
这可是举人啊!
三十五岁的举人。
这个年纪明明可以再考,或者去当官。
当然,现在的官场,举人想要立刻当官,必须进候补名单。
之前赵夫子好友,黄举人那个是例外。
他是被卷入科举舞弊,所以给的补偿,而且黄举人也只是当了个偏远的小官。
但是三十五,真的可以再考!
考上进士,那这辈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很多人都好奇,他为什么不继续考。”
“刘嵘你知道吗?”
刘嵘的祖父是举人,或许他知道?
刘嵘只把自己听说的讲了下:“我祖父考上举人,已经五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的士子比之现在不算多,所以考上举人之后,遴选两三年就有合适的位置。”
“五十多年过去,天齐国多了不知多少举人进士,但官职就那么多。”
“殷博士应该还会再考,来咱们这教书也是备考。”
剩下的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了。
职位是固定的。
考上功名的却越来越多。
所以想要进候补名单都要排队。
听到这,大家的热情似乎少了点。
刘嵘却又道:“殷博士是浙东人,他们当地科举又盛,能在当地考上举人,实在了不起。”
“而且浙东一带,特别是余姚当地,对礼记的理解甚好,远超其他的地方。”
“天齐国各处开馆收徒,首先想要的,就是浙东余姚出身的夫子,专门教导这几门课。”
纪元之前听过一星半点。
这会刘嵘认真解释,他对即将过来的殷博士抱有很大期待。
首先,殷博士所在的地方,放在现代来说,就是高考大省。
那地方卷生卷死的,出来的学子必然不一般。
说起来,江浙在现代同样高考难省,古代竟然也是一样。
再者,当地对礼记等三本书的理解非常深刻。
这可以比作当地对此的文化底蕴深厚。
那就卷中卷出来的。
如此厉害的夫子,竟然是他们的老师。
去年他开始自学《礼记》,虽然通读一遍,又跟着注解再读。
但依旧积累不少问题。
现在正式开始学习,想必他这些疑惑一定能解开。
刘嵘知晓这么多,肯定是他举人祖父讲的。
老举人都这样推崇,那说明他们的殷博士真的很厉害。
学生们又躁动起来。
“殷博士长什么样啊。”
“不知道,他大多都在甲等堂教秀才们,偶尔会在乙等堂指点备考学子的文章。”
“丙等堂,他还没来过。”
“常庆,蔡丰岚他们倒是见过,不过那也是之前了。”
“羡慕他们在乙等堂的。”
“谁不是呢,咱们努努力,明年也考进去。”
“有点出息,考进甲等堂!”
甲等堂就是秀才待的地方,那能一样吗。
学生们忍不住往外看,终于看到一个穿着天青色绸衣的中年人走进来。
他跟其他夫子不同,衣服料子显然很好,也有不俗的品位。
三十五的年纪,更是显得年轻。
这就是他们的举人博士,殷博士了。
殷博士显然知道大家期待什么,笑着道:“我就是殷博士,以后是大家的礼记博士。”
在殷博士眼中,下面就是一群小孩。
常庆他们去了乙等堂之后,丙等堂年纪最大的也就是蒋克,今年也不过刚十九。
其他都是十五六岁。
看着他们,殷博士也没讲课,笑着道:“瞧着你们,想起我当年读书的模样了。”
“我是浙东余姚人,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江浙读书的风气。”
“无人不读书。”
“读书成风。”
“若有不学子弟,半条街都能笑话你。”
“什么农户,什么商籍,什么河运上的子弟,什么士族的孩子,只比一样东西。”
“读书。”
“你家孩子读书好,别说是商籍,就算是主人聘的家仆,主人都会客客气气多问几句,你家儿郎如何学的。”
“你家儿郎每日读的什么书。”
学生们听得入神。
特别是贫家子弟和商籍学子们。
那边读书风气这样盛行?
也不在乎什么商籍?
甚至聘的仆从都要客客气气?
这里聘的仆从,肯定是指责外面平民百姓过来做工,故而有科举的资格。
大家本以为殷博士会讲不论什么出身,都要好好学习的话,没想到殷博士话锋一转:“所以在这种环境下读书,苦啊。”
“苦到眼泪拌饭也要读书。”
“所以也三十二岁时,就是举人了。”
学生们下意识哇了一声。
三十二岁就考了举人!
有胆大的学生问:“那您怎么不继续考,或者去当官啊。”
殷博士大大方方道:“考啊,那也要做好准备再考。”
“当官也想当了,我还在遴选名单里呢。”
众人哄堂大笑。
无他,殷博士说得太坦荡了。
只听殷博士继续道:“礼记第十八篇,学记,讲的就是教书,传道,授业的顺序。”
听到这,纪元下意识翻书。
他手头两本礼记。
一本手抄的《礼记》。
一本印刷的《礼记》。
即使翻的时候再小心,所有书页都有些褶皱。
他去年就在自学,冬假也不耽误,所以翻得也轻快。
纪元声音虽小,殷博士却看到他的动作,更注意到他的书早就看过许多遍。
其他学生见纪元去翻书,不知为何,下意识跟着学。
怎么回事!
现在纪元做什么,他们就本能地去做什么!
一时间,课堂上都是哗啦啦地翻书声。
殷博士看得有趣,继续道:“礼记第十八篇,开篇说,‘学记’者,以其记人学、教之义。”
“什么意思呢?”
“纪元你来说。”
啊?
让纪元讲?
这是今年新开的礼记课,大家都没学过啊。
纪元被点名,站起来道:“学,既有教导,也有学习,更有学校、教育等等的意思。”
“用学记来命名,就是指本篇的内容,便是这些。”
“后面也说记人学,教之义,是作为‘学’的解意。”
这就是古文难懂的地方。
礼记第十八篇的标题为《学记》。
听着简单。
可这个学,却不是单一的特指。
而是包括了上面说的所有含义。
教导,是对老师的。
学习,是对学生的。
学校,是对官方的。
教育,是整个方方面面的诠释。
一个简单的‘学’字。
想要表达的,便是上面种种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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