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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以为知己,有时?不用长篇大论,只需一个眼神交汇即可。

铁娘子不顾重伤的身体,艰难地起身就拜——

“铁娘子虽为女子,却?有一颗不输男儿的碧血丹心,愿为主?公肝脑涂地,共匡大夏!”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姬萦感动地扶起铁娘子,“我现?在立即去与青隽大军汇合,待张绪真等人抵达安乐县,你便交出手中兵权。我自会为你斡旋。”

铁娘子点头应是。

姬萦来不及休息,立即出了帐篷,又要赶去与路上的张绪真汇合。

“主?公,让我替你去吧!”江无源说。

“张绪真见?不到我,恐怕还以为我是被扣在了这里,或是与铁娘子串通起来。”姬萦坚定道?,“这一趟必须我亲自去跑。”

徐夙隐看着她,并未阻拦。

“路上小心。”

姬萦骑上一匹快马,驰骋着离开了铁娘子营地,向青隽大军的方向赶去。

她的急迫不无道?理?,两个时?辰后,她便遇到了青隽军的先头部?队。张绪真等人距安乐县已经近在咫尺。

得到通报后不久,张绪真骑着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来到姬萦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这副刚刚大战后不久的身体。

“遇上沙魔柯了?”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姬萦将朱邪部?夜袭铁娘子营地的事?情讲了出来。

张绪真一边听,一边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思考待他进入安乐县后,如何对付这个难缠的敌人。

“以你之力,你能打败沙魔柯吗?”

“小冠惭愧,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你和铁娘子可见?过面了?”

姬萦将铁娘子愿意让出兵权的结果告知张绪真。

“只不过,”她说,“铁娘子提出的要求是,她个人归我麾下。我想是因为她身为女子,担心在二位将军旗下得不到重用吧。”

张绪真并不在乎铁娘子的归属,他在意的兵权问题既然已得到解决,其他就更不重要了。

“些许小事?。”他说,“既然她想效忠你,那便如了她的意吧。”

姬萦连忙拍了个马屁:“将军宽宏大量,小冠代铁娘子谢过了。”

得到张绪真的许诺后,姬萦重归青隽大军,一同向着前方的安乐县而去。

傍晚时?分?,大军在铁娘子营地旁边安营扎寨,铁娘子强撑病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移交了兵权。

那些赶来探望家人的村民,也已返回了各自的村庄。有的走时?还带着一到两具尸体,神情憔悴,哭泣不止。

洗州城内还没有动静,似乎也是在重新考虑今后的对策。

姬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来处理?自己的伤势。

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得到妥善处置,但仍有一些筋肉上的挫伤,只有她这个身体的主?人才能了解。

她正在自己的帐篷里上药,用的是霞珠在凤州分?别前给她准备的药膏,别的地方倒都好?说,唯有背部?的挫伤,姬萦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

这营地里唯一一个女人,便是身受重伤的铁娘子,姬萦也不大好?意思叫一个重伤的人爬起来给她背上涂药,只好?放弃了给背部?上药的打算。

她正要穿上脱下的上衣,门外忽然传来了徐夙隐的声音。

姬萦让他稍等,赶紧穿好?了衣服,然后揭开门帘。

徐夙隐长身玉立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你的外伤虽然并不严重,但难保体内没有淤血。我让军中大夫熬了一碗活血化瘀的药,你趁热喝下。”

姬萦感念他的细心,欲伸手接过药碗,同时?请他入内小坐。

徐夙隐避开了她的手,轻声道?:“小心烫。”

他拿着那边缘发?烫的药碗,缓步步入姬萦帐内,轻轻地将其放在了桌上。

桌上除了药碗,还有姬萦没来得及盖上盒盖的药膏。

“是遗漏了哪里的伤口吗?”他问。

“不是,是一些暗处的挫伤……”姬萦话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瞪着徐夙隐,“是你给我上药的?”

“是我请村妇为你上药的。”徐夙隐说,“但村妇并非真正的医者,因而难有疏忽之处。”

姬萦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没什么?男女大防,但也不代表能够大大咧咧把自己赤裸的身体暴露给男人。

“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被沙魔柯按在地上的时?候,背部?受了挫伤……”姬萦动了动肩膀,扯得背部?受伤的位置一阵剧痛,她不禁龇牙咧嘴起来。

徐夙隐目光中隐约露出一丝担忧。

“上过药了吗?”

“有些上过药了,有些地方,我实在够不着……就这样吧,过段时?间应该自己能好?。”姬萦不以为意道?。

徐夙隐沉默片刻后,说:“你是否已收服铁娘子?”

“是,”姬萦没有隐瞒,痛快地承认了,“在我麾下,铁娘子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与凌县时?相比,你积累了不少的实力。”他的目光略带欣慰,“长此以往,必能成为陛下的一大助力。”

姬萦皱了皱眉,下意识问:“哪个陛下?”

“……自然是延熹帝。”

姬萦眼神游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当然不会去帮助天京城里的那个陛下,但同样,她对徐籍掌控下的那个傀儡陛下也没有兴趣。

她的力量,只为自己而用。

敏锐如徐夙隐,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回避。

“姬萦。”

他忽然叫出她的名字,让姬萦不得不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平静得像雨后的天空,又透彻得像是山间蜿蜒的溪光,淡淡一眼,似乎看穿了姬萦的内心。

“匡扶夏室,匹夫有责。你对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姬萦理?直气?壮道?。

嘉安帝是夏室,延熹帝是夏室,她姬萦怎么?又不算夏室?

她的敷衍,似乎被徐夙隐看了出来。在那实际短暂,却?好?似有一生那么?漫长的沉默中,徐夙隐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他那股近乎“失望”的受伤,激得姬萦心中一痛,怒意随之而生。

她全?心全?意待他,盼望他能够身心效忠,然而对徐夙隐而言,她只是他匡扶夏室的一个选择。

而非目标。

“夙隐兄,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姬萦站了起来,生硬地下了逐客令。

“药还没喝。”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如既往地像是一泓清泉,只是再无法抚平姬萦内心的烦躁。

她赌气?般地拿起桌上变得温热的药碗,一口气?喝光了苦涩的药汁。空碗砰地放回了桌上。

寂静笼罩的帐篷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夹杂着无奈的叹息。

“战场上刀剑无眼,背上的伤不能久拖。”徐夙隐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蒙上眼睛替你上药。”

“不必了,夙隐兄。”姬萦冷淡地拒绝道?。

徐夙隐并未在她的冷淡下败下阵来。

“你若是放心不过,我可以去附近的村子里,请个妇人来为你上药。”

姬萦本想再次拒绝,听到这话,又觉得大老远请个妇人过于麻烦。但若放着不管,就像徐夙隐说的,万一哪天沙魔柯又攻过来,到时?候难免影响她的发?挥。

只是背部?的话,徐夙隐又蒙着眼睛,似乎也还可以接受。

她化解了先前的冷淡,迟疑着说:“夙隐兄正人君子,我当然信得过。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轻声说。

姬萦坐到了床上,看着他取下束发?的月白色发?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眼上。那些失去束缚的黑发?,如泉水一般流淌下来。

那双灿若星汉的眼眸被发?带覆盖后,高挺纤瘦的鼻梁更加醒目。

眼看他摸索着朝床边走来,她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徐夙隐在半空中的手。她牵着他,慢慢地将他引到床边坐下。

她把药膏放入他的手中,然后转过身来,脱下上衣抱在胸前,用赤裸的后背面对他。

她祈祷着徐夙隐赶紧结束这尴尬的上药过程,盼望着他不比其他人多出一根手指的手落到自己背上,好?结束这忐忑的刑罚。

她本以为,当等待结束,那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手指落到背上时?,她会重拾冷静。然而,当徐夙隐的手指真正落到她的背上时?,姬萦感受到了身体的震颤。

寂静从未如此清晰。

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姬萦猛地想起,她把治疗心悸的药物忘在了暮州。

她祈祷着身后的徐夙隐听不见?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免得将她错认成那种胆小如鼠的人,亦或什么?忠贞烈妇。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这不知为何变得奇怪的气?氛,但喉咙深处却?像是被糯米团子黏住,只能任由?沉默在帐篷中流淌。

徐夙隐的指尖在她的背上谨慎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