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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沈珠曦强行拉着骂骂咧咧的李鹜来到素心堂看伤。

“我都说了不用,不用……真的过几天就好了,看什么大夫, 凭什么把家里的银子吹给这糟老头子!”

到了素心堂门口, 李鹜还在垂死挣扎, 被沈珠曦硬是拉进了大堂。

“臭小子,老夫可是坐着堂都听见你在骂我!”唐大夫吹胡子瞪眼道。

沈珠曦把不情不愿的李鹜按在看诊的桌前,对唐大夫歉意道:“大夫,你别听他瞎说, 劳你看看他背上的伤吧。”

大堂里除了沈珠曦两人,只有唐大夫和一个拣‘药’的小学徒。用一根麻绳悬在半空的‘药’包在门外微风的吹拂下缓缓转动。

唐大夫起身走到李鹜身后, 没好气道:“还不脱,等着老夫给你脱呢!”

“我说了真的不用……”李鹜眉心皱得老高。

沈珠曦扁起嘴, 泫然欲泣。

“……行行行, 老子脱,脱行了吧?!”

李鹜火烧屁股似地飞快脱了上衣。

唐大夫凑近,眯眼打量着他后背的伤口,手指轻轻按了按周围:“疼吗?”

“你按老子伤口, 你说疼不疼!”李鹜龇牙咧嘴。

“还这么有活力, 死不了。”唐大夫转身回了看诊桌前坐下。

“不诊脉吗?”沈珠曦担心道。

“你看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用得着诊脉吗?”唐大夫说, “你家相公, 是要活千年的面相。”

李鹜黑着脸:“老匹夫, 你骂我是祸害?”

“不得了,你还知道是骂你了。”唐大夫惊讶道,“我听说你最近开始读书习字了,看来还真学了点东西!”

“你他娘——”

李鹜刚一起身, 就被沈珠曦按住肩膀,重新摁回座位。

“大夫——”沈珠曦担忧道,“他这伤多久才能好?”

“短则几日,长则半旬一旬。”唐大夫从桌上一沓裁好的芭蕉叶,沉‘吟’片刻后落笔写出‘药’方。他一边写,一边抚须说道,“李鹜啊,你年纪也大了,怎么还像年轻时那样,整日和人干架呢?”

李鹜飞快瞥了一旁的沈珠曦一眼,语带威胁道:“老子什么时候整日干架了?”

“什么时候?”唐大夫低头写‘药’方,错过了他的眼神,抬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十六七岁的时候,老夫店里每月一半的外伤‘药’膏都被你和李雕儿包圆了!”

“他现在叫李鹍,不叫李雕儿了。”

“李坤,哪个坤字?”

“鹍鹏的鹍。”沈珠曦忙说。

唐大夫点点头,继续书写‘药’方:“这名字好,一看就不是李鹜这种粗人取得出来的。”

“你说谁是粗人呢——”李鹜再次起身。

沈珠曦又一次把人按了回去。

“大夫,他伤在肩胛骨,这段时间是不是不要做重活比较好?”

“他能有什么重活,最多就是动手打……”唐大夫抬起头,和李鹜凶神恶煞的目光终于相遇,“……糕。”

唐大夫咳了一声,抚须道:“冬至的时候,你还是把打糕的活让给李鹍吧。”

沈珠曦越听越‘迷’‘惑’:唐大夫先前还说短则几日,长则半旬一旬就好了,现在怎么又说到冬至了?离冬至还有三个多月呢,那时候,李鹜的伤也早好了啊?

唐大夫开了‘药’方,让学徒拿去捡‘药’后,亲自为李鹜更换了身上的纱布,在他的伤口上涂了厚厚一层膏‘药’。

“……行啦!都是娶了娘子的人了,少折腾点,小心哪天命都被你折腾没了!”唐大夫在李鹜背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

“你少咒老子,老子活得比你孙子都久。”李鹜说。唐大夫哼了一声,吹了吹胡子:“行啊,你要能活到那时候,记得来照顾我曾孙的生意。”

“大夫,多谢你了。一共多少钱?”沈珠曦问。

唐大夫报了个数,李鹜立即叫了起来:“你他娘杀熟啊!一卷纱布一罐臭烘烘的‘药’膏,你——”

不等他嘎嘎说完,沈珠曦把他推出了素心堂大门。

“大夫,他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沈珠曦不好意思地笑着,掏出荷包里的银子结了‘药’钱。

“刀子嘴豆腐心?”唐大夫狐疑地看着沈珠曦,“谁?你做梦遇见的人吗?”

沈珠曦心里不服,嘴上却没有反驳。

她又不能将李鹜日日叫她呆瓜,转过身却做面首养她的感人事迹告诉一个外人,只能将李鹜对她的深厚情谊默默藏在心里铭记。

她转而问道:“唐大夫,李鹜受了外伤,平日要吃些什么进补才好?”

“他还进补?再进补就要上天摘星星掏月亮了!”唐大夫大惊失‘色’。

沈珠曦不听他的,再三追问,唐大夫终于说:“他用不着人参,你要是想给他补一补,炖个鸡汤就好了。小母鸡最为进补。”

沈珠曦一愣。

“怎么了?”唐大夫面‘露’不解。

“没、没什么……”

沈珠曦从素心堂出来时,李鹜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地‘摸’着右边肩膀:“这死老头,是不是故意的……勒死老子了……”

“走吧。”沈珠曦说,“我们去集市买只小母鸡回去。”

“你想吃鸡了?”李鹜不疑有他,跟着她往热闹的集市走去,“你前几日吃的什么?我怎么瞧你瘦了?是不是老子不在,你又不认真吃饭了?”

李鹜阔别了几日的碎碎念让沈珠曦生出一股惬意。

“我有认真吃饭,我没有瘦,我最近还胖了呢!”

沈珠曦说到这个就无语,她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国破家亡之后反而吃胖了的公主。

要是被人知晓,一定会说她没良心。

她倒是想有良心,李鹜不让她有良心。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那双火眼金睛就牢牢盯在她的箸子上,她少吃一口,他就恨不得让她补上一碗。

李鹜问了她很多问题,大多都是在关心她这几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他也说了自己——洋洋得意道:“弄伤我的那家伙,也不知道现在醒过来没有。”

沈珠曦也曾旁敲侧击过他受伤的原因,可他言简意赅仅用一句“做生意起了冲突”就带过去了。沈珠曦也不便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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