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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扬州城定然是守不住了……

就这样,他上前两步,死死抓住岳飞的手,急切地想要说点什么,比如自己不是国家罪人,对天下对先贤问心有愧。

但他实在伤得太重,又许多日未曾合眼,这般情绪上涌,一下就昏了过去。

岳飞本想把李庭芝摇醒,问问情况。

见他全身都是伤,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得叹了口气,先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让他在边上休息一会。

此刻,门外那名汇报“追杀文天祥”之人,早已离去,行色匆匆地复归战场,来不及停留。

岳飞找了一些城中简讯资料在看,越看越眉峰紧蹙,待看到那个谢太后命令本方投降的诏书,更是目中迸出了如刀剑般的寒芒。

视频那头,刘裕大骂:“这个谢太后还有小皇帝,真不是东西!”

参赛者身在副本中,可以与原位面连通视频,故而刘裕、刘穆之、檀道济、李清照等人一直同岳飞连着视频,随时准备出谋划策。

刘裕想起了之前他穿成的刘阿斗,在真正的历史上,这位也和李庭芝的遭遇一样,曾下诏让大将军姜维归降钟会,又是另一个版本的「臣等正与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他长叹了一声:“纵然历史光阴轮转,昏君却古今皆同,使我生民饱受罹难。”

岳飞点点头,觉得大宋三百年,奇葩帝王确实不少,很需要自家陛下到这些位面动身一趟,教他们做人。

他将李庭芝的名字打在了天幕上,问众人这是谁。

【新皇帝王莽】:岳王你问对人了,这个朕熟!李庭芝算是你的直系徒孙,最后在扬州城殉难了,结局非常悲壮惨烈。

【陈文帝陈蒨】:莽子,全天下还有谁是你不熟的吗?

【宋仁宗赵祯】:都知道这王莽的身份有大问题,不过他给大家提供了快乐,这次就先放过他。

【新皇帝王莽】:笑死人了,朕要你放过?你这样的,朕一手能打十个。

【汉光武帝刘秀】:赵祯还敢出来发言?赶紧过来挨打!

【汉光武帝刘秀】:(愤怒)(恼火)(高高地举起了长剑)(大嘴巴子啪啪左右开弓)(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宋仁宗赵祯】:……(不敢说话.jpg)

【北齐神武帝高欢】:有没有人来给朕捋一捋到底什么情况?

【魏文帝曹操】:就是,请照顾一下宋末之前的观众好么,朕都搞不知道岳将军现在在哪里,又处于什么年代。

【新皇帝王莽】:大概是崖山海战正式开始前的两年多,岳王在扬州城,陆秀夫等人正在前往南方建立朝廷的路上。

【成化大帝朱见深】:如此说来,岳王开局就可以顺理成章接管李庭芝的军队,毕竟是祖宗嘛。

【汉昭帝刘弗陵】:好像是这样的,岳飞怕不是要杀疯了!

【南唐后主李煜】:呜呜呜,他值得。

【南明弘光位面. 太子太傅史可法】:武穆王,李庭芝追杀文山先生是有缘由的,还请你不要责怪他。他不是在搞内斗,也不是误国奸臣。

【南明弘光位面. 太子太傅史可法】:李庭芝在一月内接连遇见了十三批劝降者,包括谢太后和小皇帝。这时,有人到处传讯说,有个宋朝丞相也会来劝降。

【南明弘光位面. 太子太傅史可法】:这时候,文山先生刚好第一次从元营里逃出来,准备去南方开展义军活动,过扬州城欲见李庭芝,李庭芝就以为他也是来劝降的,于是下了追杀令。

【南明弘光位面. 太子太傅史可法】:整个事件,其实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周世宗柴荣】:史可法,朕很好奇,你怎么这么维护李庭芝?

【大秦天王苻坚】:史可法是南明的,和李庭芝之间至少隔了好几百年吧。

【南明弘光位面. 太子太傅史可法】:因为我本来的命运也是殉死扬州城,扬州二十万人民尽遭清兵屠戮。是以,对他无比感同身受。

史可法输入完这一番话,轻叹一声,静立在扬州城头,横吹一支枯笛曲。

那声音苍凉悠远,若江波飘摇万里,连接着天幕,寄慨遥深地连接着古今。

“烽火扬州路”,当真是一语成谶,在四百年前,李庭芝曾在扬州城血战而终,在不远处的未来,这里本来会爆发一场名为扬州十日的屠杀。

当然,他们这边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扬州现在成了南明弘光位面的首都,秦良玉登基后,将都城从南京迁徙至此地。

一来可以重铸江淮防线,控扼上游,抵抗清军。

二来南京这个地方多少有点诅咒,从六朝开始,到南明弘光为止,在这里定都的王朝和国家就没有一个国祚长的。

弘光位面的局势远比其他两个南明位面更加容易上手。

毕竟,这时候他们仍旧坐拥半壁江山,与清廷隔江对峙,大可以从容布署北伐,比起郑成功从云贵之地出发的地狱级难度北伐,显然十分友好。

但秦良玉同时又要面临更大的压力,只因她是彻底的改朝换代,而且还是女帝,各地都有不服之声和兵戈烽火四起,需要一一镇压。

好在忙归忙,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他在深冬的冷风中站了太久,身影单薄,秦良玉走过来,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袍。

秦良玉轻声说:“真希望武穆王可以改变扬州城覆灭的结局。”

“一定会的”,史可法语气坚定,“纵然扬州已经到了绝境,但他是岳飞啊,他一定可以创造奇迹的。”

……

李庭芝在昏睡中,依旧很难受,充满了忧虑,苍白的眉心深深刻入了斧凿般的痕迹。

他挣扎着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岳飞坐在窗前,低头看着舆图。

雪白如银的月色穿窗而入,温凉地泼洒了一身,更显得他神色淡然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静默的眸底时有剑光交叠,似寒芒破空绽鸿蒙。

李庭芝皱眉看着他,以为自己还身在梦中,却见岳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祥甫是吧,过来。”

不是,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庭芝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走了过去,惊疑不定地看着岳飞,而后被按在桌案对面坐下。

他感觉这一幕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做什么梦能梦见这好事啊,忽然胆大包天地伸出手,摸了摸岳飞的脸。

岳飞一动不动,任由他摸。

李庭芝摸了一会,发现对方是有呼吸和温度的,霍然抬头,满脸惊骇地说:“你真的是——”

岳飞温声道:“我是。”

李庭芝神情呆滞地望着他。

眼前人比想象中还年轻一些,但容色沉静,意态坚决,是那种纵然天崩地裂、星陨如雨,依旧会沿着既定道路向前的坚决,让人一看就觉得心中一定,不由自主要追随着他一路同行。

这世上真有人生来就注定为王,天生就是最好的领袖。

岳飞看着他,眸中温和如水,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对自家晚辈的关切之意。

李庭芝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心中一酸,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踉跄往前,一把攥住他的手,泪水已经奔涌而出:“岳王师祖,你来了,你是显灵来救我们扬州的吗,太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岳飞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抚他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

“你根本就不知道!!!”

李庭芝哭得好大声:“师祖,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在此皇帝投降、人心涣散之际,你只需要现身一呼,无数的宋人都将热泪盈眶,会有千军万马跨越山海来追随你。不,你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一个名字就好。你以为我坚守扬州城至今,是因为自己的威望吗?不,是因为我是孟珙的弟子,岳家军的那个岳啊!”

岳飞不禁动容:“这些我确实不知道。”

结果李庭芝一听,哭嚎得更加凄惨悲痛了:“你说你不知道,师祖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和周围的无数宋人一样,自小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万般仰慕,一切的荣耀、光辉和号召力都是你应得的,往后的千秋万载岁月你都必定会成为传奇,风波亭成了我的一生憾事,我只恨不能跨越时空替你以命换命,你怎么能不知道!”

岳飞:“……”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庭芝现在根本无法进行正常沟通。

他一只手缓缓拍着对方后背,权当安慰,自己也没闲着,继续翻看各种讯息。

看了许多资料,又听了许多天幕观众的交谈,大致摸清了现在的情况。

关于李庭芝守扬州城,要说他做得不好吧,他确实有些能力,招募流民在扬州城南修筑堡垒宋大城,极好地防备了火炮流矢,起到还算不错的抵御作用。

又在战争间隙开设学校,开凿盐场发展经济,搞得有声有色。

若不是他这两条措施,扬州也守不了这么久。

但要说他做得好吧,看看今天这个局势,这句夸赞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时,李庭芝终于平复了心情,紧紧抬眸盯着他。

岳飞见状不再耽搁,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何要追杀文天祥?”

“哎,师祖居然也知道文天祥么”,李庭芝有点惊讶,当下将事情的始末细细一说,“外面都在传,一名投降元朝的前大宋丞相将会前往江淮各地招降,他刚离开元营,又给我写了信,自然就是他啊,我肯定要格杀勿论!”

岳飞伸手道:“你分明是中了元人的离间计,信给我看看。”

李庭芝对他言听计从,当下开始四处翻找起来,哗啦啦抱出了一堆碎片:“当时我一生气,就把纸撕碎了,师祖你稍等,我重新给你拼凑一下。”

岳飞无奈,过来跟他一起拼了好一会,总算看到了文天祥这封信的全文。

“文天祥这个家伙居心叵测,坏得很!”

李庭芝咬牙切齿道,“居然还约我和淮西制置使夏贵一起出兵抗敌,他难道不知道夏贵已经降元了?分明是想诱骗我出兵,而后堕入计中,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