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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拿着王贞仪给的数学教材, 再看看试卷,翻阅起来如同天书,纷纷表示要不起, 告辞告辞。

“子厚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那啥,沈郎需要一些人帮忙准备诗会, 我这就去找他。”

“杜牧在桓大司马府设了宴席, 让我来转达一下,大家记得准时参与!”

“我阿弟说窗外正春光烂漫, 岂能困顿于案前, 走走走,一道载船携酒看花去。”

“东山垂钓局有没有人来约?沈休文为我们提供了很多钓竿, 「烟波钓徒」张志和是本次钓鱼大赛裁判!”

“武陵王要带大家游猎吃烤肉,谁愿意组队一起去的?”

“苏子瞻说他要报名给大家烧烤!”

鱼玄机坐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第一个打开门溜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熙攘着往外挤, 很快散得干干净净。

王贞仪眼看这群人的学习态度如此不端正, 秀眉紧蹙。

一抬头,却发现还有一人留在角落里未曾离去, 不由抚掌而笑, 上前见礼。

真正热爱学习的人找到了!

实际上只是伏案睡了一觉的刘琨:“……”

三月杏花天,春色烂漫,光影朦胧,正是一场好眠, 结果忽然被王贞仪伸手摇醒, 懵逼都不足以形容肃祖陛下此刻的心情。

刘琨自从登基之后, 各项繁琐的事务如山崩海啸一般朝他涌来。

虽然因为开了传送门的关系,没事还可以去汉武帝位面、明世祖位面取取经,但大头还是要自己解决。

他就算再天资颖悟,也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走上正轨。

恰逢此时收到了兰亭诗会的邀请,他想着正好过来放松一下,见一见后辈朋友,不料就被王贞仪堵在此处,热情地递上了考卷和学习资料。

“不愧是肃祖陛下啊”,王贞仪笑意盈盈地说,“可以开始写了,我就在这儿坐着,你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刘琨:“……”

他当即就想来个战略性撤退,然而镜头一开,对面的大汉位面,自家三个外甥正在排排坐,满眼放光地看着舅舅。

温峤振臂欢呼:“舅舅快写吧,我想看!”

卢谌快活鼓掌:“舅舅加油,我也拿一本作业跟你同步写。”

崔悦欣然微笑:“此等区区天文术数,对舅舅来说想必绝非难题。”

刘琨:有你们三个是我的福气!

无论如何,不能给小朋友们做出坏榜样,刘琨只得抚眉暗叹一声,将试卷接过来,就此开始埋头苦读。

屋外春光明媚,风景正好,窗边一簇海棠开得正浓艳,丽色花瓣迎着日光轻轻晃荡,众人的谈笑声漫山遍野,纵然是关上窗户也掩不住,一浪高过一浪地传来。

刘琨心想,这样下去不行,索性捧着书,开始在漫山遍野间乱走,感受春天的美好。

旁人吟咏作诗,他也吟咏。

只不过,旁人是“湖色春光净客船”,是“樱桃千万枝,照耀如雪天”,是“迟迟暮春日。天气柔且嘉,乘风宣飞景,逍遥戏中波。”

而刘琨不一样,他是“天市垣五十六星,在房心北,以割圆术计算赤道交角,进而确定天体轨道。”

所过之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充满惊愕地看着他。

魏孝文帝两眼发直,不是,肃祖陛下这么卷的吗?

“六郎,你说朕要不要也……”

他转头一看,元勰已经去旁边登舟赋诗,挥毫落墨了,连忙振袖跟上。

另一边,潘岳从前与刘琨同为金谷之友,相交莫逆,本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却被刘琨口中念念有辞的计算数据惊得望而却步。

他是从西晋来的,隔了十年未见,越石怎么就——

一只手忽然轻柔地扯住了他的衣摆,沈约温和的声音随之响起:“安仁兄,久仰了。”

潘岳回眸望去,眉眼如画,满山霏微的烟柳空翠若一场潇潇春雨,淅沥点染了白纻衫。

他素手持瑶觞,袖边珠玉作星絮泠泠飘摇,铮然自鸣:“沈郎,我亦久仰了。”

二人素来被后世许多好事者并称,代表了各自朝代、乃至整个千秋万古岁月的颜值巅峰。

如今潘岳凝目细看沈约,但觉对方确实是一位绝代丽人,神清骨秀,姿容绝艳。

又早已读过他诗文俊逸,词藻风流,心下便生出了许多的认可之意,出言邀请他同游。

“诚所愿也”,沈约轻笑接过杯盏。

二人衣袂交错,徐徐行走在山间,春林飞红渐次流影飘落,宛然如画。

……

谢脁举着镜头,四处游走,给视频那边的刘裕进行实时直播,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

“外祖爷爷,你看沈郎与潘岳一道同行,真是世间少有的连璧,古来仪容最为惊艳,无出其右者。”

全天下的家长看自家孩子,特别是隔代亲的那种,往往都会戴上深厚的滤镜,觉得其人哪哪都好,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缺点。

刘裕自然也是如此。

他抬眸扫了几眼沈潘二人,随意点点头,又道:“朕觉得你比他们都好,与此二人站在一处,就如明月照美玉,十分相得益彰。”

“我就知道外祖爷爷最最最喜欢我了”,小月亮得到夸奖,高兴地抿唇笑起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温柔澄澈地荡开了一江潋滟晴波。

刘裕顿时被这孩子逗笑了:“是最喜欢你。”

小月亮高举镜头,继续往前走,忽见不远处群芳古木之间,春红正盛,香风蕴藉,有一青衣泠然的身影拨开草木,出现在面前。

他的气质清高而素艳,犹如寒宵枝头的红梅,仿佛遗世独立。

谢脁一怔,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沈约与潘岳:“外祖爷爷快看,又来了一位玉人!”

这也是一位在整个历史上都绝对能排得上名号的神颜。

刘裕:“……”

众所周知,因为宋祖陛下每次夸人好看都是「玉人」,满朝文武都被轮着夸了一遍,故而,「玉人」这个形容词已经在刘宋帝国成为一个梗了。

刘裕看了一眼谢脁,总感觉他在内涵自己。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小月亮这么天真乖巧,怎么可能会有坏心思呢,就算有,也一定是沈约把他带坏了的。

莫名背锅的沈约:???

天地良心,他虽然八百个心眼子,很擅长忽悠人,但人总有自己的弱点和不会设防之处,一般他都是对谢玄晖听之任之的好么。

宋玉抬眸看了一眼视频,望见对面的刘裕。

如今万朝中不认得宋祖陛下的人还真不多,他心念一转,已知其身份,翩然行了一礼:“楚人宋玉,见过宋祖。”

又对谢脁拱了拱手:“玄晖公子好。”

小月亮眨眨眼,他喜欢和美人在一起玩,当即伸手挽住了宋玉的衣袖,言笑晏晏地说:

“我来时见到了江淹,还有扬雄,还有我的小叔叔谢庄,如今又见到了你,全天下辞赋写得最好的人都在这里啦。”

宋玉见他一派温柔烂漫,也微微一笑:“我亦读过你小叔叔的《月赋》、《雪赋》,与江淹的《恨赋》、《别赋》皆是流芳千古之作。”

二人又聊了好些词赋文学,皆惊讶于对方的心性澄澈,见识高妙。

小月亮最后还热情邀请宋玉上门做客:“你看,你从前是宋人,我们也是宋,你想在本位面待多久都可以,最好就一直住下。”

宋玉在自己的国家过得并不算太好,含笑答应了他的邀约。

正聊得好好的,忽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众人的哄笑声。

谢脁立即凑过去看热闹,很快便有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进入了镜头,看得那边的刘裕都是神情一肃。

这人长得……很是伤风败俗啊!

左思望着周围赶来围观的好事者,额头疯狂掉落黑线。

只听身边一人拉住他说:“左太冲,你又往潘安身边凑了,教训还没吃够是不是!”

“其实这左太冲,单看起来倒也并不面目如何丑陋,只是他往沈郎与潘安二位绝世美人中间一杵,就显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的,如有云泥之别。”

“这便是衬托的功效——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左思听得满头大汗,是他非要往这里凑吗,他一进场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有何办法!

他和潘岳是从同一个年代来的。

潘岳以前上街,引发万人空巷热情围观,掷果盈车,形成街头一景。

左思看了之后心里不得劲,干脆也梳洗打扮一番,学着潘岳坐车上街,结果遭到疯狂嫌弃,男女老少更是拥堵着凑过来,往他车上吐口水。

左思心中好生郁闷,自顾自地一拂袖,愤然离去。

吃瓜群众发出了喝倒彩的声音。

待看见谢脁前来,又改为一阵热情欢呼,等看到宋玉,那欢呼声便变得愈发强烈,真叫一个山鸣谷应。

好多好多美人,今天到底是什么颜狗的盛宴!

小月亮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位淡紫罗衣、明眸善睐的少女攥住衣袖,拦住了去路。

沈满愿看着他,神色万分紧张地问道:“谢公,我、我……你能否帮我引荐一下我的爷爷?”

她自幼工读诗文,是陈朝最有名的才女,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去世了,曾在爷爷遗留下的手稿中见过许多张谢脁的画像,故而能一眼认出。

谢脁一怔,刚想问你爷爷是哪位,就看见沈满愿微微抬起手,眸含泪水,指向了沈约的方向。

谢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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