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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一怔,缓缓竖起大拇指:“廷益老师好生幽默。”

大家都get到了这个笑点,很快教室中此起彼伏,响起了快活的笑声。

于谦*:???

张煌言更是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直接扯着他往外走:“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后面的小朋友们都跟上啊。”

如此当众勾肩搭背,成何体统,于谦*下意识想挣脱,但张煌言作为他本尊最亲近的好朋友,动作无比自然,他挣了几下,愣是没挣开。

反被张煌言发现他动来动去,奇怪地看了一眼,蓦然伸手在他额头上一盖:“咋了,你哪里不舒服?”

真是作孽啊,于谦*叹了口气:“……没有。”

接下来一段路,他实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于谦本尊在万朝人气之高,稳居前列,在九州书院亦颇受欢迎,几乎在路上每走几步,就有一位热心路人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首先是一个眉目清隽、白衣若雪的青年,望之冰心铁骨,风采沉静,神色一片坚毅坦然,气质和自己甚至有一点儿相似,使于谦*有那么一刻觉得仿佛是在照镜子。

然而,下一刻,史可法就微笑着拱了拱手:“于太傅,之前约好了来我们位面做客,下周末我静候嘉音。”

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兵部尚书的于谦*:“……”

太傅是谁?太傅是他?!

然而,他所受到的惊吓还远未停止,只因下一刻,张煌言看见了不远处的岳飞,当即挥手招呼道:“岳王,你和我们一块去大明参加学术研讨会吗?”

于谦*正在那里皱眉思索,到底是哪个「岳王」,毕竟数千年历史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一个「岳王」。

就听见岳飞说:“左右无事,那便走一遭吧,可惜你们是文史哲学术研讨会,并不涉及兵书兵法。”

张煌言对此深感惋惜,长叹一声道:“啊,要是瓦萨王朝的古斯塔夫二世还活着就好了,我们可以把他抓来跟你一起谈兵,他不是号称什么现代战争之父么。”

岳飞也觉得可惜,转瞬又宽慰他道:“没事,等你们将瓦萨王朝的地盘彻底攻陷,占为己有,自然就能得到古斯塔夫二世的练兵之法。”

于谦*心说这什么狠人,张口闭口就是灭人家一国。

不料张煌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承你吉言了。”

史可法旁听了半晌,眉眼微弯,笑吟吟地说:“苍水,请问这兵法……?”

“宪之放心”,张煌言立即保证道,“届时一定给你抄送上一份。”

于谦*震惊不已,尚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又被张煌言匆匆拽着往前走。

紧接着,他遇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什么背负长剑堂而皇之在宫廷中闲逛的游侠(李白),主打一个潇潇洒洒,视禁宫规矩于无物;

什么一手拿戒尺,一手持火枪的九尺昂藏大汉(孔子),这强壮的体格,这凌厉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战场冲锋陷阵了;

什么温柔貌美、逢人未语先笑、但于谦*怎么看都觉得他似乎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美男子(沈约);

什么走路带风、气势斐然、三言两语直接怼到人心底去的书院山长(李清照);

还有什么扛着一架天文望远镜,轻轻松松,面不改色的英气少女(王贞仪),所到之处,众人都满脸敬畏地看着她,显然吃够了来自王老师的理科毒打。

而且……

每个人看起来都跟他很熟的样子,都要走过来拍他几下,让于谦*根本无处闪躲。

他深深地郁闷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身后的学生们即将出发春游……划掉,即将去大明位面上课,都在欢呼雀跃,吵吵闹闹。

张煌言比一群人加起来还吵,一路拉着于谦*的手喋喋不休,仿佛有一百只鸭子叠加在一起嘎嘎乱叫。

于谦*一开始还在认真倾听,很快就发现,完全是听了个寂寞。

张煌言十分慷慨地同他分享自己最新搜集到的万朝八卦,除了正事,什么都讲。

短短一段路程,张煌言分享的八卦素材上至周公翦商,下至各个位面的印度如何被帝王们先后攻占,于谦*听得昏昏沉沉,不经意间,内心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此间真的还是现世吗?

这么多不同时代的人物杂糅汇聚在一起,自己别是已经在九泉之下了吧?

……

刘宋帝国与大明相连接的传送门前,本次出发的阵容很快集合。

由于即将举办「中西文史哲学术研讨会」的缘故,故而,除了九州书院的学生和一部分老师,还有一些来自其他位面、水平颇高的学术大师也都会出席。

众人提前几日、甚至几十日就被接到了刘宋帝国,已经分别给九州书院做过一轮知识讲座,如今都集中在广场上等待。

于谦*目瞪口呆地望着张煌言上前几步,走入人群正中,拿出木制小喇叭,一番操作真如行云流水,让他压根没来得及阻挡,就被一起拽到了前面去。

……不是,这家伙怎么这般热衷当显眼包啊。

张煌言开始对着名单挨个清点人数:“嵇中散到了没有?”

这一次,嵇康要去给大家分享他的哲学理论《声无哀乐论》,他与刘琨、王维几位音乐大师站在一处,交流一些乐道心得,博采众长。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无比洒脱地挥了挥衣袖:“到了!”

张煌言点点头,又扬声问:“安石公来了吗?”

谢安今天带来的是东晋的玄学哲学,他轻袍缓带,凝眉微笑,端的是一派丰雅如玉,气质从容:“在此。”

如此风采让张煌言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又道:“东坡居士何在?”

“我方才看见他在食堂跟人吵架”,刘令娴清清嗓子说,“说是厨子做得很难吃,要给大家露一手,后来就不知什么情况了。”

张煌言一头黑线,立刻派人去把苏轼找回来,如果菜已经做好了,那就连人带菜一起端过来。

他继续点名:“阳明先生——”

“在”,王守仁扬眉应了一声,正和黄宗羲互相拉呱,随意谈点学术经纶与人生理想。

此前吧,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思想先进、离经叛道了,但万万没想到,天下居然还存在着黄宗羲这种叛逆之人。

你可真是个奇才啊。

张煌言接着点名:“李邺侯——”

“来了”,李泌衣袂翩然,斜倚在一株玉树下,对他含笑点头,斑驳的光影落在素净衣衫上,染出一抹飘渺空灵之感。

张煌言又继续点了几个名,最后终于只剩道教哲学的发言人寇谦之:“小寇天师?小寇天师你在吗?”

“在”,李泌一听,忽然发现这道声音是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的。

他回头望去,见有个青年道人身似青松,墨发披散,神色淡漠地立在斜阳尽处,眸中万顷云涛生灭。

李泌是从隐居途中赶来的,见寇谦之如此打扮,似乎也在隐居,便有意同这位道友结识一番。

寇谦之自然应允。

二人相熟之后,他心中别有一番感叹:“邺侯总司百揆,位极人臣,尚能隐退入山,我那朋友倘若也能如你这般,及时避祸林泉,历史上何至于……”被抄家灭族。

李泌微讶道:“是崔司徒么?”

“看来此事后世流传甚广”,寇谦之为之默然,眸中掠过一缕极为深沉的叹息。

也正是这一抹叹息打破了他冰冷如霜的气场,使得他看起来像个真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道门小神仙了。

李泌又道:“我听闻汉肃祖皇帝已然入主你们位面,崔司徒已与你一同归隐,想来历史上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吧。”

寇谦之轻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与伯渊本在山中隐居得好好的,决计不复入世。谁料有一日他醒来,体内忽然换了一魂,自称是来自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他身死族灭的前夕,见了我便抱着我失声痛哭,一会说后悔当初不听我劝他归隐之言,一会又说「华亭鹤唳从此不复」,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泌愕然道:“异世之魂?竟有这等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远处的于谦*立即联想到了自身情况。

他见了这么多的古代名人,已经完全分不清虚实,但听了这话又难免心中迷惑。

既然有一个崔浩,说不定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于谦*凑过去,不动声色地问:“崔司徒所言,你可曾核实过?”

寇谦之一怔:“自然有。只是我更关心我那好友原本的魂魄在何处,是流离在外,或者在他本身的身体中沉睡,还是……互换去了太平真君十一年。”

李泌蹙眉,浮现出了一个猜想:“既然历史上的崔司徒在太平真君十一年身死,倘若你好友恰好去了那个时空,又在这期间被处死了,那他……”

怕不是要魂飞魄散。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寇谦之亦眉峰紧锁,“所以我想找明世祖动用反向许愿签。”

他其实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去找刘琨求助了,崔浩毕竟是崔悦的曾孙、卢谌的曾外孙,刘琨不可能放着他的性命。

但刘琨手中道具虽然不少,却没有能适用于崔浩这种情况的,寇谦之只能去找明世祖了。

于谦*听到此处,稍稍松了口气。

倘若这个时空的本尊去了他原来的时空的话,瓦剌刚刚被打退,北京保卫战大胜,料想不至于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