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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身形,依稀看出是个男子,可模样却全然模糊了?。

“……你出魔界的第一战,也是你第一次赢,如此重要的第一次,你竟然连对手都不记得?”乐归小声问。

帝江突然笑了?,胸腔震得她?的脸微微发麻。

“我活了?一万多年,若是什么都记在心上,岂不是要累死?”黑暗中,帝江语气没什么起伏,“没有什么是岁月模糊不了?的东西,即便是魔,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忘掉很多人、很多事。”

乐归陷入长?久的沉默。

帝江见她?不说话了?,便低头抵着她?的头顶,很快沉静睡去。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乐归安静许久才低声说:“那就真的太好?了?。”

一夜无话。

翌日天亮,乐归从睡梦中醒来?,下一秒便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

她?沉默片刻,一脸真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那每天早上都看不见人影的夫君,今天怎么还在床上躺着?”

帝江给出的回答,是将人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亲。

三界第一强者?名不虚传,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乐归大早上的还没完全苏醒,便已经被亲得情动。她?迷迷糊糊间?挺起腰,恍惚又热烈地看着他,帝江喉间?溢出一声笑,染上她?体温的手指突然点在她?的太阳穴上。

早已经被他科普过结契流程的乐归心下一惊,赶紧将他推开。帝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得逞了?。

“你要干什么?!”乐归警惕地问。

帝江不悦:“我能干什么?”

“……你你你想?结契,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吧!”乐归语气虚浮。

帝江扫了?她?一眼:“先前就说好?了?,今日结契。”

“说的是晚上,现在是早上。”乐归强词夺理?。

帝江皱眉:“有什么区别?”

“相隔五六个时辰呢,区别大了?!”乐归忙道。

帝江突然不语,沉静的眼眸像是能看穿她?所有心思,乐归被看得心虚,默默别开了?脸。

许久,他蹙眉问:“你便这?样怕疼?”

“……凡人都怕疼的。”发现他误会?了?,乐归心虚的同时又添了?一分愧疚,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帝江这?次沉默更久,直到两人身体上的躁动重新归于?平静,他才起身往外走。

“干什么去?”乐归小声问。

帝江头也不回:“找那只狸猫,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结契不疼的法子。”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要是没有,你就忍着。”

乐归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殿内很快便只剩她?一个人,她?静坐良久,又一次从乾坤袋里找出转移符。

帝江结契不成还被媳妇儿推了?一把,心气不顺地去了?狸君暂住的院子,恰好?看到狸君正在练剑,便毫不犹豫过去把人打了?一顿,然后再慢悠悠道出来?意。

差点被他打死的狸君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去问先知镜?”

“她?这?几天在上吊。”帝江回答。

狸君:“?”

“所以,有吗?”帝江问。

狸君白?了?他一眼:“没有!结契是神魂烙印,怎么可能不疼!不过再疼也就那一下而已,疼过最多虚弱几天,都想?寿命平分休戚与共了?,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帝江神色淡淡:“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她?而言却并非如此,这?两日她?为?了?此事一直心不在焉,还做噩梦了?。”

“她?的胆子这?么小?”狸君乐了?,“不至于?吧,说不定是在忧愁别的事呢。”

帝江难得没有说话。

狸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了?,我打算待会?儿就回秘境了?,本来?想?找你道别,没想?到你先来?了?,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这?么快?”帝江看向他。

狸君气笑了?:“不然呢,继续留下给你当先知镜用??”

帝江倒也没有挽留,

只是说了?一句:“回去也别闲着,记得替我找找穿梭时空的法子。”

狸君送他一个亲切的白?眼,本来?还想?用?完午膳再走,这?下果断离开了?。

帝江一个人无趣,便又回了?寝殿,可这?个时间?本该在床上睡回笼觉的人却不见了?,空气中还泛着一股符纸燃烧后的淡淡焦味。

是转移符。

敝犴台,后院。

李行桥面色凝重:“你想?好?了??”

乐归点了?点头。

“……其实你没必要走这?么急的,无量渡已经认主,只要保管得当便不会?再有人用?,你、你可以先与师父相伴终身,等到最后几十年光景再回家去陪伴家人,岂不是两全其美?”李行桥试图帮她?想?出可以两全的办法

乐归苦涩一笑:“我倒是想?,可是我不能。”

可她?怕在这?里待了?千年万年之后,时间?模糊了?她?前二?十年的记忆,她?便彻底忘了?要回家的事。

“虽然不知道你是何苦衷,但我觉得你还是该再三考虑。”李行桥眉头紧皱,“我怕你一时情急,做出将来?会?后悔的决定。”

乐归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他今晚要与我结契。”

哪怕有再多苦衷,仍然改变不了?她?背叛这?段感情的事实,背叛者?已经足够可耻,她?不想?再占他一分一毫的便宜。

李行桥大概明白?她?的想?法,静默良久后叹息:“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就不劝了?。”

“多谢,”乐归从他手上接过无量渡,抿了?抿唇问,“你可否在一个时辰内再做一个无量渡?”

“……嗯?”

“只是仿个外形,”乐归忙道,“阿花知道你仿制无量渡的事,若我突然消失,她?肯定会?联想?到这?里,我怕你到时候会?说不清。”

李行桥笑笑:“有什么说不清的,我赠你无量渡,本身就是对不起师父,等你走后我自会?向他请罪。”

“不可!”乐归就怕他会?这?样,“你生性纯良,为?了?我却要承受背叛师父的良心谴责,我已经心怀愧疚,如果你再因此丢了?性命,那我还怎么敢用?你的无量渡。”

“可是……”

“没有可是,”乐归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我走之后你就用?灵力毁掉这?两天有关我的一切记忆,你是想?做新的无量渡帮我,但只做出一个空壳,我的离开和你无关,你也从来?没有帮过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李行桥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艰难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们是朋友,就不逼你发心誓了?,”乐归笑笑,“但我可以相信你吧?”

“……可以,等你走了?,我会?把这?部分记忆自行抹去。”李行桥认真道。

乐归彻底松了?口气,将无量渡仔细收好?后便和他道别离开,李行桥下意识要去送她?,乐归却将他拦住了?。

“我自己走就好?。”她?笑道。

李行桥的看着她?,眼圈突然有点红:“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尊上曾说过,世间?万事还是说不准的多,万一呢。”乐归语气乐观,眼圈却也红了?。

李行桥深吸一口气,故作潇洒地笑道:“没错,万一呢!”

乐归同他道完别,惆怅地穿过庭院、走过大门,正要找一个没有禁制的地方点燃转移符时,一抬头便对上了?帝江的眼睛。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恢复镇定:“尊上。”

“怎么又跑敝犴台来?了??”他抱臂问。

乐归挂上笑意:“我来?找阿花。”

帝江抬眸,视线落在她?身后大门上挂着的镜子上。

乐归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一把将镜子薅下来?:“都挂好?几天了?,还是拿回去吧。”

“谁?谁薅我!”阿花愤怒地闪身出现,看到乐归拿着镜子后冷笑,“哟,这?不是王后吗?”

“还有尊上。”乐归指了?指她?身后。

阿花一看这?两口子都来?了?,当即不屑叉腰:“来?干嘛了??不会?是觉得家里没了?我就太没乐趣,所以来?接我回去吧?”

马上要离开了?,乐归看到她?牙尖嘴利的样子都觉可爱,于?是点了?点头:“是的。”

阿花噎了?一下,怀疑地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没了?我这?个朋友,人生都不完整了?,又觉得把我挂在这?里实在过分,所以这?会?儿心里正愧疚?”

“嗯,很愧疚。”乐归轻笑。

帝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阿花直接问了?:“乐归,你吃错药了?吧?”

乐归沉默一瞬,一扭头便看到帝江意味不明的眼眸,她?顿了?顿,将手里的镜子高高举过头顶,阿花忙摆手叫停:“我错了?我错了?,你千万别再摔了?。”

“又摔不坏。”帝江慢悠悠道。

乐归立刻附和:“对啊,又摔不坏。”

阿花懒得理?他们,轻哼一声又钻回镜子了?。

耳边重新变得清净,帝江不紧不慢地朝乐归伸出手,乐归笑着握住,帝江又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慢慢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