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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今晚一过?,明日起就有要交托香料的买家,必然?要去和他们说清楚,契据上违约的条款也要先赔,这笔钱只能先动自己的嫁妆。至于?更晚些定下的,还是要先找出纵火的人。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晚的事,待我自己去和姨母说,三表哥,你?不要…”

她忽地顿住。

卫陵知道她的担心,正要答应,但接着感到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今晚穿了身鹦哥绿的窄袖圆领袍衫,在冲入后?仓救火时,被漫天的香烟熏地发灰。袖子手肘处已经烧坏,臂膀上精绣的团窠奔鹿纹毁断。整件袍子被水淋湿了,也被冷风吹地半干黏在身上。

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卫陵将手臂撇去躲开,但才?挪动些,就被她抓住了袖子,接着就被握住手腕,将手心翻了过?来。

上面都是火燎烧的灼痕,尤其是手心处,有血泡。

曦珠低头看着。

“是不是去救火时弄伤的?”

卫陵无所?谓道:“没事。”

曦珠渐渐咬住唇,问:“为什么不说?”

此刻,在这个寂静时,她才?注意?到。

卫陵弯眼?笑,“一点小伤,有什么好说的。”他翻过?手掌,不让她看了。

曦珠觉得有些难受。

她拿出帕子,倒了些车内残剩的冷茶弄湿了,凑近些,执意?捉过?他的手,给他擦着掌心处的灰土。

他见她垂眼?,小心翼翼的认真模样,忽而说:“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曦珠一顿,却没有回答他。

卫陵又?玩笑了,道:“方才?我是真不想让你?担心来着,你?今晚已经够烦累了,可现在看到你?这样心疼我,我又?有点高兴,这样你?才?能记得我的好。”

他虽不觉得疼,但皮肉还是在她轻柔的力道下,微微颤动了下。

他不由想,若是前世?的自己,这手也不会有这样的伤,让她瞧见累她的心了。

曦珠没有说话。

风雪声里?,逼仄的车内,将他的手搭在膝上,头低着。那盏壁灯火焰摇曳,她细细地,一点一点将那些被燃烧成灰的香烬擦掉。

她第一次将他的手全貌看全。

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一直延伸纵横往袖里?的手臂去,突出的腕骨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指腹已经覆上些新茧,尚且单薄。

现下掌心都是血泡,一个挤着一个,渐凝成紫红的血块。

曦珠只觉鼻腔一股轻微的酸楚涌出来。

又?听他说:“曦珠,今晚的事我会帮你?,好歹在京城混了好些年,算是认识人,做起事方便,一定会查出今晚纵火的人,也定让他赔上损失,和曹伍的性命。”

停顿下,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让爹娘知道我们的事。”

曦珠不知再能说些什么。

一直过?公府偏门,同行一路,即将在那棵杏树的岔口分别时,她才?开口,转头唤住他,然?后?轻声叮嘱:“你?回去后?要记得上药。”

卫陵点头笑应:“知道。”

最后?,他道:“别多想,好好休息,还有我呢。”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匿于?黑魆魆的树丛后?,才?收敛了笑,折身往破空苑去。

*

今晚三爷不要人跟着,阿墨清楚三爷这是要借着节日,与?表姑娘多亲近,出门前还特意?穿了新做的衣裳。

他也没去哪处,就在府上躲懒与?人抹牌,连赢好几把,正上瘾,有人要接他的位置,催道:“还不快回去,三爷回来了!”

忙不迭赶回来,就见挂在木施上的新衣裳脏地不成样,三爷现下穿的身灰鸦色常衫,正坐在榻边,就着灯光,拿着木片在上药。过?去一瞧,阿墨吓地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

又?要抢过?帮忙上药,卫陵却闪开,“用不到你?。”

问他:“你?今晚上哪里?自在去了?”

阿墨搓把头发笑,“就和胡九他们打牌。”

“赢了多少?”

“三十多两银子呢。”

“真是厉害。”卫陵又?挑些药抹伤,道:“我看我要是不回来,你?能玩到天亮,那些人不得恨死你?。”

阿墨呵呵笑:“恨就恨呗,我还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跟着三爷在赌场混久了,自然?也懂得门道,倏地反应过?来,被打岔了,赶紧问:“三爷不是和表姑娘出去玩嘛,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被火烧的?”

卫陵语调平平:“告诉了你?也没用。”

身边只一个阿墨,平日他做事受到颇多掣肘,现今简直是无人可用的境地,得先将这年过?去再说。

他上完药,问:“你?方才?说胡九也一道打牌,我大哥回来了?”

阿墨道:“大爷今晚没出去,胡九不用护卫,自然?得空过?来一道玩了。”

想了想,说道:“说是二夫人请大爷和大夫人到正院去,道有事要说,大爷和大夫人正要出门去玩,就这样耽搁了。”

卫陵眉头微紧。

陡然?地,他想起卫度的不对劲,一下子起身,往外?面去了。

一路上,他思?索着,当赶到正院时,有父亲的亲卫在门外?守着,也是此时,卫陵听到一声爆喝:“混账东西!你?给老子滚出去!”

随即一记重物落地的痛声。

走进去,就看到上首是父亲和母亲,左侧是大哥和大嫂,右侧则是孔采芙。

而卫度跪在地上,被一脚踹地翻滚在地。

卫陵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瞬,又?转目看向神?情冷淡的孔采芙,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