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迎面一道冷声。

“不说说怎么回事?”

“现今这个太阳高照的时候,你不该在?户部?做事,难不成民生国计忙完了,有闲空来管我?”

他带着她,从多管闲事的人身?边走过。

卫度额角青筋紧绷,呵道:“站住!”

卫陵转过身?,挡在?了曦珠面前,细窄的眼皮沉了几分,回以漠然。

“你管不到我的头上,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

话音落后,他直接牵住她的手,朝府里走去?。

直到春月庭的院门外?,黄木香花藤掩映下的白墙边,卫陵才松开曦珠的手,低头叮嘱道:“这些日你都没睡好,回屋去?再好好歇息。药记得?擦,一日三回。至于药膳,大抵就这三四日,等事完了,我让膳房那边给你做。”

曦珠看着他,应道:“好。”

兴许是自作多情,他到底笑说一句。

“不管我出了什么事,表妹都别管我。”

又捏了捏她的脸腮,道:“记住没?”

曦珠还是应道:“记住了。”

于是他放下手,笑道:“去?吧,看你进院,我再离开。”

曦珠听他的,离院门越来越近,她没有回头,一直走进院里,看到焦急等待的蓉娘和青坠,却在?瞧见她回来后,呆怔愣住。

她走过去?,站到蓉娘面前,轻唤了声。

蓉娘陡然哆嗦下,反应过来,见姑娘手上的纱布,脖子上的伤,还有微白的脸色,酸涩止不住地从心里冒出来,忙把人拉进屋里,再细瞧,裙子也不是昨日的那条。

她红了眼,声都在?颤,问?道:“曦珠,你,你与三爷……”

良久,曦珠在?一双关?切的眼里,愧疚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她不能再说更多。

她也尚在?惶恐动荡里,不知该做什么,想了想,决定好好歇息。

她不用再去?想那些事,只?要听他的。

坐在?床畔,撩起裙摆,看了看脚上崭新的并?蒂莲花绣鞋,昨日那双月白软缎绣鞋沾满了脏血,早就丢了。

她弯腰脱下,躺到床上,背对身?后的视线。

喝了药,其实有些犯困,但她没有闭上眼。

他应当?在?去?正院的路上。

*

正院里,卫旷虽领职都督同知,督备军器局,但因病体之故,不过四五日去?一趟。其余时候,多在?家中修养身?体。

这日打算晌午去?军器局,视察新改造的那批火.枪如何,此时还在?厅里用茶,喝完再走人。

卫远也有事要往督军府,恰好同路,便等着父亲一道。

而董纯礼与婆母商量完些府上的琐事,领过对牌要去?做事,与婆母穿过厅中,要与公爹和丈夫行礼告辞。

却还没出声,外?边传来短促的脚步声。

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进来了。

卫旷浓眉紧皱,看着此刻还在?家里的二儿子,诘问?道:“黄孟不是说孩子的病好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卫度见父亲生气,忙说:“原本是要出门了,却碰到桩事,一定要来与爹和娘说。”

又看看母亲,还有也在?的大哥大嫂,踌躇下,便将门口?的事都说了。

……

听完后,卫旷脸色骤然一沉,端盏的手收紧。

自从小儿子进军器局,还有交给他那些精密图纸后,他再没管过他,认为?人是在?好好做事谋前程的,且那般天赋难得?。

却不想给他背后搅弄是非!

董纯礼诧异出声。

卫远神情转肃,坐直身?,按住妻子的手,让她止声。

杨毓也是慌张大惊。

正要叫丫鬟去?喊人过来,问?个清楚。

却门外?渐近的沉稳脚步声,人已经走了进来,看到那个头戴乌纱帽、身?着云雁补服官袍的人,就知不用自己多费口?舌了。

鼻息轻嘲,卫陵径直在?最上首的两人面前跪下,平声和缓道:“爹,娘,我要娶曦珠,望你们应允。”

卫旷额穴突突跳着,忍着憋压在?胸口?的气,问?道:“昨晚你在?哪里?”

卫陵直言:“昨晚一整夜,我都与表妹在?一起。”

闻言,杨毓眼前一阵阵的发昏,险些站不住。

“你再说一遍。”

卫陵看着母亲,道:“我与表妹已经在?一起,我要娶她。”

卫旷站起身?,怒火蓬动,再难抑制,一脚狠踹了过去?。

卫陵瞬时躬下身?体,脊背颓弯,胸口?剧痛。

攥拳抵住地砖,他咳了一声,又咬住后槽牙,将漫到喉间的血腥吞下去?,那血却冲涌到眼里,滚烫发热。

“人还在?孝期,就忘了父母之恩,知道勾引人,妄图留在?公府了!”

骤然地,迎面一记重拳,落在?沸言之人的脸上,砸中鼻梁,血霎时奔流喷出。

乌纱帽掀落在?地。

卫陵抓紧卫度的官袍衣襟,将他拎起来,看着这个血脉相连的二哥。

前世便是卫度,告知了母亲那晚的事,曦珠才很快与一个叫许执的男人定下亲事,以至于此后,他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卫陵知道其实最该怪的是自己,为?何那时不能彻底明白心意,为?何不能在?曦珠说出喜欢他时,立即回应她,还在?用那样冷漠的眼神,反复审视她,直至她难堪至极,那般哭着跑远了。

她一定很难过,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推开了她。

从此之后,他便什么都不能做了。

卫陵知道最应该苛责的是自己。

可他没办法不去?想,倘若卫度不去?说,或许当?晚他便能想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

或许第?二日,只?是晚一些,他还是会?想明白,他喜欢她;

也或许第?三日,再晚些时候,他仍然会?想明白,他是真的喜欢她;

只?要再给他些时间,他总能明白的。

但他们没有给他。

而在?他明白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他。

堆积在?心里十余年的苦楚翻滚,卫陵眼眸赤红,暴怒喝道:“卫度!你给我闭嘴,是你亲眼所见?与其胡说,不如说我不知廉耻,没脸没皮,不顾表妹在?孝期,她一直没应我,我反倒一直勾引她,逼迫她,更妥帖些,她有胆子敢说!”

卫度鼻骨痛到几乎断裂,嘴里也都是血,瞪目怒道:“好好,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表姑娘,你对我动手!”

“打的就是你!”

卫陵接连两拳下去?,打地卫度眼花耳鸣,血流不止。

卫远骇然,忙过来拉架。

“三弟!放手!”

却纠缠一团,如何都拉不开,反而撞翻了周围的桌椅,倒落一地。

董纯礼慌避开这架势,与婆母站到一块。

杨毓见到兄弟相斗的场景,不知如何是好,淌下泪来,却不敢上前阻拦,丈夫还未说话。

遽然一盏茶掷扔过去?,砸在?卫陵头上,杯盏碎裂,倾出里面的热茶,混着头颅窟窿里流出的血,一齐潸潸流下。

“卫度,给老子闭嘴,我还没死,公府不是你当?家,轮不到你问?话!”

卫旷不再看满脸是血的卫度,转盯卫陵,厉喝:“给老子跪下!”

震怒之余,他清楚知道这个小儿子虽然混账,但从不说假话,更何况还是这般污蔑姑娘清白的话。

卫陵在?父亲面前重新跪下。

卫旷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额上鲜血从眼里流过,一片模糊,卫陵抬袖擦了把眼睛,与父亲幽深的目光对上,平静道。

“从她来公府时就喜欢上的,她及笄时我向她表白,她没答应,我很心烦,所以才去?秋猎,也是那回出了事。后面去?神枢营上职,是怕你们不答应,便想有些本事成就了,再跟你们提我与她的事。之后王颐让他母亲来说亲,也是我搅黄的。”

杨毓难以置信地指着小儿子,手抖个不停。

“王家后来没了意思,是你在?其中作梗?”

卫陵舔舔嘴角的血,冷笑一声:“表妹是我的,她想嫁给王颐,别是痴心妄想。”

“这回还想离开我,就秦令筠那怯弱不堪的儿子,哪点比得?上我!”

他眉眼阴翳地望向两人,咬牙切齿道。

“她只?能嫁给我!你们敢让她嫁给其他人,我一定杀了那个人!”

杨毓被这个小儿子眸里的杀意震慑,不禁朝后退步。

卫旷脸色铁青,怒呵地又踹了他一脚。

“混账!你在?威胁我!”

在?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敢威胁他。那些人都进了黄土。

“我混账我认了,威胁您我也认了。”

卫陵胸口?疼的厉害,佝偻着背缓了片刻,咳吐出一口?血,重新对视上父亲愤怒凶悍的眸光,冷声沉静道。

“可倘若爹您不受这威胁,那只?好把我从卫家族谱上革除姓名,我带她离开公府,自立门户。从此之后,我这个混账有多远滚多远,不会?再碍你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