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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哥,上辈子,我喜欢过你。”

“我之前没与你说,是不太愿意回想,也?有很多事早就?忘记了,可现在我想都告诉你。”

嗓子有些喑,语调却很平静。

卫陵低垂下眼。

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说什么,才会借酒之意。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再提,有关她与他?的前尘。

而这,是他?决不能提及的。

曦珠将?杯中最后半杯残酒喝完,抿了抿唇上的酒水,垂头轻声道:“那时候我很喜欢你,跟你表白?过,在一个夜晚,但你并没有答应。那天晚上,我埋头在枕上,哭了一整夜。”

“第二日,你的母亲便与我说及相看夫婿的事,大抵是你说的吧。”

说着,她自己也?并不确定,可还有谁得知当晚的事?

曦珠单手枕着趴到膝上,声音柔和道:“你不喜欢我,又何必去和你母亲说呢。”

卫陵想说,不是的,他?当时还在想,没有决定下来。

当晚的事,也?不是他?去告发,而是卫度。

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涩苦漫涌到心里?。

曦珠转着白?玉的杯盏,轻声道:“三?表哥,其实那晚上我原本没想与你表白?,只是我看你太难过了。姜嫣定亲了,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我想让你知道,还有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别再一个人喝闷酒了。”

她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姜嫣,你知道吗?是姜复的女儿?,也?是谢松的妻子,我跟你说过的。姨母很喜欢她,曾属意她做你的妻子,而你也?喜欢她,只是她并不喜欢你罢了。”

卫陵攥紧了拳。

她的思绪蓦地?跳到哪里?。

“你还记得吗?那年我及笄,你答应要?送我礼物,你说你不知道我及笄,过两日,一定会补一份礼给我。我那时说不用?麻烦,可我心底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好,那晚,我到深更半夜才睡着,胡思乱想,你会送我什么呢?”

仿若再次看到当时自己在床上翻滚喜悦的模样,曦珠没忍住笑了一声。

“可后来,你并没有送给我。”

“三?表哥,我等了你很久,你一直都没送给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

卫陵整颗心脏在抽疼,几乎将?他?弯下了脊背。

在喜欢上她之前,很多有关她的事,他?都忘了一干二净。

他?拼命去回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忘记?头疾发作?,钻心裂骨地?疼痛里?,眼眶渐渐泛红。

她还在继续说着。

“你记得姜嫣的生辰,却忘了我的。”

“那时候姜嫣不喜欢你,我安慰你,你知道吗,我还有些欣喜。我偷偷地?想,那样你还是我一个人的。”

无尽的昏沉醉意上涌,她顿了半会,才低语般道:“那时我会想我比她差在哪里?呢,是不是长得没她好看,还是性子不好呢。”

曦珠自嘲笑了下。

“可后来我知道了,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不能喜欢你,更不可能嫁给你,那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在朦胧的醉意里?,有些疑惑他?痛苦不堪的神情,明媚秾丽的娇靥上,现出?一抹笑容。

“可是呢,原来我还是可以?嫁给你的,只是他?不喜欢我,所以?不会牺牲自己的名声,被那么多人非议。他?最好面子了,怎么会做这样自辱的事?”

她是在通过他?,向谁问?罪。

卫陵头胀疼地?汗水滚落,面容惨白?,被定牢着审讯。

“三?表哥,你知道吗?我真讨厌和那些贵女游玩,她们只会远离我。那时我真的很难过,不过我如今一点都不在乎了。”

“我知道你不乐意我提到许执,但我还是想说。”

她低落的眼神里?有些怀念,揪扯着雪白?的裙摆,道:“那年寒食,哦,也?就?是今年的寒食,我与小虞去郊外的潇水湾玩,但她与姜嫣和秦枝月她们玩得很好,我并没有跟去。后来下雨了,我就?在一个亭子避雨,然后遇到了许执,他?送了我一把伞。”

“所以?被你拒绝后,那么多相看的男人里?,我选了他?。”

“他?对我很好,后来,我也?喜欢上了他?。”

她有些醉了,声音含糊地?几无声息。

“好像比喜欢你,还要?喜欢他?。”

卫陵心绞痛地?,感到喉间有血腥在冒上来,他?阖眸强咽下去。

“那年你回京,我有些烦你了。我与许执在一起,你凭什么管我,我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要?与你说。”

“还在上元节时,当着我的面欺负他?,我有点讨厌你。那时我就?想,他?只是没有你的出?身家世?,倘若有的话,他?一定比你更好。”

曦珠无声笑了笑。

“不过到那时,他?一定和你一样,不会想娶我。”

她不大想说这个了,想另外说些其他?事。

譬如前世?的他?,虽不喜欢她,但对她也?是很好的。

初次见面时,她从津州远渡来京,在公府生活的彷徨,又被杨楹责辱母亲,而后遇到从外玩回来的他?,他?笑着给了她一包酥糖。便是从那时起,她喜欢上他?了;

记得在小琼山崴脚,他?将?御寒的大氅给了她,背着她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还记得除夕那晚,他?从宫宴回府,来了春月庭,送给她的那个压岁红包,祝她“新年快乐,岁岁平安”,让她觉得在京城,没那般寥落孤单了;

也?记得那次她从潇水湾回去后,得知他?以?为她没回来,骑马去找她。他?的腿在那场马球赛受了重伤,那晚回来后,再也?走不了路。她很担心;

……

但在一个抬头间,她看到他?充满血丝的双眸,以?及佝偻的后背,忽然生出?不忍心来,莫名觉得有些残忍了。

她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千言万语在喉间滚了滚,卫陵近乎嘶哑地?道:“对不起。”

曦珠笑,“为什么说对不起?”

“三?表哥,我知道你不是他?。”

她清楚重生以?来,这一年多,他?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

方才她所说的事,又不是他?做的。

前世?的他?并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但她看到他?摇头说:“不是的,前世?我是喜欢你的。”

曦珠眉眼含笑道:“你是在哄我呢。”

他?执拗道:“不是的。”

她的笑没停下,道:“可是他?从不会哄我。”

在这场审判里?,她最终下了定言。

“三?表哥,你比他?好。”

夜色长阑,烛焰如豆。

她醉地?晃了晃头,说:“三?表哥,我困了,想洗洗睡了。”

卫陵站起了身,也?有些晃,脚步站定,他?侧着脸,低道:“我去叫人送热水来。”

他?走了出?去,而后一直待在外面,没有再回来。

直到送热水进去的丫鬟,一脸为难地?过来,对他?说:“三?爷,表姑娘要?您过去,不要?我的伺候。”

皓月在望,漫天灿然星辰,卫陵沉目看了眼天际微亮的光芒,远处是阖家团圆的喧闹笑声。

他?喉结滚动,咽下最后一丝药味,将?瓷瓶小心揣入袖里?,而后转过身,走进屋里?。

曦珠坐在榻上,披散乌黑微卷的长发,看他?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最终在一步之遥中,乖顺地?仰头望他?,丹唇轻启张合,笑问?他?:“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别人?”

额穴残留余痛,卫陵深深地?看着满面红晕的她。

他?知道她没有醉。

那点酒,还不足以?令她醉地?说胡话。

比起前世?那一场险些失控的荒唐,今晚的酒水远远不够。

方才她的所言,都是真话。

卫陵走近最后一步,俯身揽住她的腰,抄起她的膝窝,微凉的发丝从他?的手背滑落。

他?抱起轻盈的她,朝湢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