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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上次他的到来?,提到了许执的哥哥杀人。

“许执他……”

曦珠的话蓦地被打断。

傅元晋冷笑了一声。

“如你所愿,他丢弃了他的兄长,正如当初抛弃你一样。”

他说?这句话时,一直偏头看她。

背对?窗外的月光,银辉落在她单薄的后背。已是?七天过去,她显而易见地消瘦。

没有了重逢时的丰腴。

她侧着脸,如海藻弯曲的浓密乌发?披散在后。

背光的晦暗光影中,模糊可见她柔和的脸部轮廓。

她没有说?话。

只是?垂低下巴,嘴角轻抿。

傅元晋一瞬心生后悔和怜惜。

不该说?出这句话,拿那些?过往来?伤害她。

但恐怕在她的心里,许执的地位,都要比他重要。

除了一个卫陵,还?有曾经她的未婚夫。

在他看来?,许执意图变革的那些?措施,实为好笑。

上下千百年间,不是?没有怀揣抱负、要留名青史的官员意图变法,想从氏族大家的手中,为百姓谋得土地福祉。

但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遑论是?在薄情寡义的光熙帝手下做事,许执以后的结果已可预料,想必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曾是?读书人,从书籍中熟背过那些?忠君爱国、为天下苍生社稷的大义之言。

少年时慷慨激昂,经年而过,还?剩下什么??

咽喉似有血腥漫上来?,傅元晋站起了身。

在离开这个屋子前,他最后看向坐在窗边雕花玫瑰椅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的柳曦珠,吞了吞喉间的痒痛。

“曦珠,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向他认错。

其实他也舍不得她一直被困在这里。

他爱她,从前种种皆成过往,但不能容忍她再次背叛他,想杀了他。

从半个多月前,踏上上京的这条路。

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

无论做了再多的准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此,才能最大可能地保留住傅家的血脉。

傅氏还?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身为傅氏的家主,这是?他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

“兴许我以后不能再来?这里了。只要你说?错了,我不会再追究你要杀我的事。”

但他近乎恳求的威胁语调,并没有让她动容分毫。

曦珠沉默下来?。

她感觉很?累,与傅元晋这些?日的对?话。

也不想再大喊打骂他,让他送她回去。

她的眼皮逐渐困倦地合上,将腿曲起抬高,抵住椅沿。

头靠在膝盖,想要歇息。

她要保住力气,不能失去清醒。

担心若是?卫陵来?找她,她不能听?到他的呼唤。

“滚。”

她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给他。

门被从外“砰”地关上。

怀着恨意一般,极响的一声。

伴随地,是?他压抑到极点?的悲怆。

“既然如此,你便?陪着我一块死?!”

她再次陷入灰茫的囚笼。

……

昏暗之中,似乎从哪里传来?轻微的细声。

是?利刃划破喉管的“刺啦”,接着鲜血喷出的“噗嗤”声。

艳红飞落绢白罩灯,透过一层薄纱渗进去熄灭了光。

王壁倒在了血泊里,连同手中正要放下的幡旗坠地。

被蔓延开的热血湿润浸透。

死?之前,他一双睁圆瞪大的眼,惊恐地仰向转去桌案后坐下的人。

傅元晋随手将染血的长刀撂在案上。

从衣襟内取出帕子,将嘴角溢出的血擦净。以及脸上溅跳的残血。

王壁一死?,从此便?没有谁再能找到她了。

他不会容许她再见到其他人。

他阖上双眼,背抵椅背。

开始等待刑部的官员上门。

*

卯时二刻,刑部右侍郎领圣旨及尚书之命,前往在京的傅府。

以通寇之罪,捉拿叛国嫌犯:被剥去峡州总兵及其他官职的傅元晋。

带两列禁军闯入,立即按住府中的所有随从和闲杂人等,驱赶一处墙角看守。

待十几个人循着腥重的血腥气味,寻到一处院落时。

推门而入,惊见里面的骇人场景。

室内黑黢,摆放在桌的香灰,被破门的春风吹断最后一截。

一穿蓝袍的道人喉管断开口子,倒在一滩阴冷的红中。

一穿烟墨衣袍的人坐在案后,闻声抬头,一双狭长的褐瞳望了过来?。

他鼻息缓出口沉气,起身走?近门口。

门外一堆震吓住的人,顿时戒备地竖起刀剑。

“许执人呢?”

傅元晋问。

刑部右侍郎慌乱中稳住心神?,皱眉道:“缉拿人犯不必尚书大人动身。”

原本该是?他的上官许尚书亲自来?捉拿这等奸恶之臣,但听?闻家中出了意外,只得临时指派了他来?。

他正要拿出圣旨来?宣,再询问眼前杀人之事,这可是?罪加一等!

面前的人已经伸出了双手。

“上枷吧。”

他以为许执会亲自过来?。

但也无碍,左右审罪他的,会是?许执。

到时候,他会将柳曦珠的事告诉给许执。

晚个一天半天,许执也不会见到柳曦珠了。

谁也不会见到她。

火把跳跃着光焰,照亮整个府宅。

乌泱泱的人群,围簇一个披戴枷锁的人往外走?。

在走?下台阶时,不远处的长街尽头,忽至急促的马蹄声。

抬眼望去,未明的浓阴天光中,一身素白衣袍的人,驾马疾驰。

不过转瞬来?至跟前,仓惶翻身下马。

刑部右侍郎不及上前阻拦,来?人已紧抓住傅元晋的衣襟。

“傅元晋,我的三叔母呢!”

手上枷锁无法挣开,傅元晋被勒地喉咙似又要涌出血,疑惑地看着满面暴躁却欲哭的卫朝,细窄的眼皮沉了几分,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问你!她人呢!”

“你不会找到她的。”

“卫朝,你觊觎你的三叔母?”

他迟疑一刹,猜测的疑问出口,却立即得到了失措的反应。

便?在这一刻,傅元晋竟然才看出卫朝那些?藏匿眼底的心思。

“真该让她知道你这个侄子的龌龊,更该让你的三叔知道,哈哈哈……”

该死?!当初早该弄死?卫朝!

不至于养大这样一个心腹大患!

他不相信卫朝找寻他通寇的把柄证据,仅仅是?为了仕途和卫家的前程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柳曦珠究竟还?惹了多少风流债!

笑音未落,愤怒狂躁冲涌上脑子,傅元晋猛然抬起手上的木枷,用尽全力地,往?*? 眼前之人的脸砸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

刑部右侍郎急地喊道,忙叫人去拉。

……

四周陡然卷入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