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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律曾经看过一部外国大导演拍摄的电影,大多数内容已经淡忘,只记得电影里的一个实验:如果从高处推动一个小球,小球会因惯性,滚动落地,可犯罪行为真的会像小球滚动一样必定发生吗?

小球会落地,可人是复杂多面的。

江雪律认为犯罪行为是有可能中止的。

接下来是警方与罗父罗母的博弈时间,罗明还在努力回忆,警方这里也在寻找直接证据。

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蒋飞走了进来,脸色十分凝重:“我们现场勘查人员,已经快把现场掘地三尺了,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啊,这个报案人是不是说错了?”

他也不过随口一说。

毕竟怀疑一个画像栩栩如生、连姓名都写下来,似乎有点神通的报案人,不如怀疑他们是不是没长四只眼睛、六只胳膊,领悟不出报案人的深意。

“我看看。”

现场勘查关于现场有一套完整的记录,比如时间、地点、光线、尸体、原始现场、现场概貌、现场方位、大小及建筑布局、现场物的摆放、周边搜寻情况,有无痕迹等①,报告一目了然,让人不用亲临就能完整地看到现场。

秦居烈接过报告,眉心微微动了动,他也没发现什么问题。负责勘察的小警员经验丰富,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菜鸟,不太可能有疏忽遗漏的地方。

可报案人说,直接证据就在现场,只要这个证据,就能证明罗明案发时确在现场,并且对死者出手了。

这份深意警局不少人揣摩了半天,也没头绪。

秦居烈啪地合上了报告,半晌毫不犹豫道:“走,去现场一趟。”其他人神情一愣,随即也立刻跟上,去拿车钥匙。

现场是一定要去的,家属不配合,他们要争分夺秒,在周末之前得到证据。

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目的地,到了现场后,秦居烈一双墨眸逡巡了一下四周,仔细留意所有细节。他的目光从周边环境环视而过,如现场勘查员写下的记录报告,公园已经掘地三尺了,没有其他证据。吊环处也是监控死角。

第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遍,依然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第三遍,他的目光在一棵树下的车凝住了。那辆车毫不起眼,车身落满了一层浅浅灰尘和落叶,高大的树作为它的掩体,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唯一稀奇的是,公园禁止停车,这辆车还大大咧咧停在公园里,挤占公共区域。一只野猫趴在车引擎盖上,伸长了腿和胳膊,正睡得正香。他们这群办案人员在这里进进出出,都没惊醒这只猫。

秦居烈凝视许久。

忽然有一种直觉顺着他的神经,直冲天灵盖,他微眯双眸,指了指车盖。

蒋飞以为他要把猫赶走,正要上前,谁知道听到一句:“把车牌号拍下,去联系车主,问他的车载记录仪,是熄火关闭还是24小时不停的。”

车载记录仪,不会吧?难道……

蒋飞吞了吞唾沫。

他立刻照办,通知警员去数据库搜寻车牌号,再通过车管所登记的身份证和手机号,联系上了那位把车往公园一停就万事不管的车主。

另一边,罗父罗母询问了自家孩子后,也打算趁着天色未暗,前往公园。他们同样注意到了车。

罗家有一辆小轿车,以往都是行驶途中开启记录仪,熄火便关闭了,省得耗费电池、缩短使用寿命。直到车子在四下无人的角落被人划破了,罗父怒不可遏,从此行车记录仪24小时没有间断过,就怕再出现这种车身被人划破,他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情况。

所以一听罗明说,“现场除了车,没有行人”,看似可以万事大吉时,罗父思绪翻滚了两下,神经瞬间绷紧了,紧皱的眉头丝毫不敢松开。

“我们必须去现场看看,确定一下情况。”

“不会吧……”罗母心里七上八下,心跳也加速起来。怎么会那么凑巧,如果真的有一辆车对准了命案现场,车主又是24小时记录仪,难道说这是天意?天网恢恢终究疏而不漏?

“必须去了才知道。”

为了孩子,他们必须排除一切隐患。

罗父罗母前往了事发的公园,也注意到了那辆车,不过他们欣喜的神色很快演变成了惊恐。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三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黑色帽子,勤勤恳恳的小警员。

他们正在努力搜寻,当他们转身,手臂上的警徽和制服背后四个字落入旁人眼中——现场勘查。

果然警方没有放弃搜寻物证。

罗父罗母躲在草丛后,心凉了半截。他们紧紧盯着那几名警员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们一人在记笔录,两人在仔细搜查,颇有些心惊肉跳。

怕警员发现。

直到他们听到一句“什么也没发现,今天就到这里,给局里打电话撤了吧”时,他们高悬到喉口的心,缓缓落地。

快走吧,快走吧。

可是没想到,一通电话后,那名小警员道:“全员别动,侦查组要来现场。”

一听这话,罗父罗母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骇得双手发颤,怎么能这样!?既然找不到线索,你们就应该离开啊,能不能别那么敬业。

“话说,这里好多野猫啊?”一名勘查员在搜寻草丛时就发现了一窝小猫崽,这时候又有一只狸猫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路过,有人眸光一亮,脸上浮现喜爱。

猫!恰好有一只猫停在车盖上,如果勘查员的目光顺了过去,就能发现端倪。罗父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猫啊,我比较喜欢狗。”有人看了一眼,眼神自然地滑开了,连同他们嘴里的话题,也扯开了。

好悬,没有发现。

罗母到底上了年纪,这一起一落对心脏实在不好,一口气闷在胸口,她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棵树,仔细看那手指尖都泛白了。

他们在祈祷,这群警察无功而返,让他们有机会销毁罪证。

可仿佛他们越祈祷,天越不遂人愿。

两辆警车驶向了公园,下来了一群大部队,为首的赫然是他们之前打过照面的刑侦支队长。罗父对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印象深刻,他生怕这支队长发现什么,胸口压着一块巨石,他躲在草丛里,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可他不得不屏息观察,这事关他小儿的后半生。

俄顷他心脏揪紧了,表情有点崩溃。因为他发现,那名支队长的目光停留在那辆车上,眼神极为专注深邃,注视了许久,不知道在看那睡大觉的野猫,还是在紧盯那脏兮兮的车窗。

也许没多久,只是在罗父眼里很久,久得像是一个世纪,才听到一个审判声。

——拍下车牌号,联系车主,去查他的车。

一块巨石彻底落下,砸在他心口噼里啪啦地粉碎,他们迟来了一步。警方果然不容小觑。

罗母站不稳了,身形一个摇晃,差点跌倒,脸色如死灰般难看,她无助地抓紧丈夫的手臂,“怎么办,他们要查车子了。”

她的明明!她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呐喊。

现场勘查团团围着一辆车,罗母心跳急促,觉得自己快得心脏病了。

“别怕……也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毕竟这只是一个猜测,有没有行车记录仪还不知道呢,不一定在案发时有录下什么证据。

罗父扶住了担惊受怕的妻子,他的内心同样很不平静。

察觉到警方视线似乎朝这里望来,他不再多说,扶起妻子,踉踉跄跄地离开现场。

车主很快赶来,是一个发型像鸡窝头的城市男青年,他来到公园,脑子还迷糊着呢,他以为车被交警给扣了,要交罚单,他急急忙忙穿着拖鞋,兜里揣着钱包赶来了。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乌泱泱的警察,大家伙围着他的车,集体抱胸等着他的到来,这阵势怎么看也不是扣押车,更像是他犯事了。

车主浑身一激灵,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慢下脚步,慌忙地走过去,努力压下手足无措:“怎么了警察同志,我的车怎么了?”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犯罪电影,比如犯罪分子盯上了他的车,利用他的车做了什么坏事,好比肇事逃逸,最后把罪名诬陷在他这个无辜的车主身上。

不然他的罪名顶多算一个违反规定乱停车,惊动一两名交警顶天了,不至于惊动这么多警察。

“没事,你把行车记录仪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我们警方有事要调查。”

“?就这?”他没被卷入什么大案吧,车主一脸茫然,他想打探内幕,又担心这是什么警方机密。他掏出钥匙开了车门,取下了前视镜处的小黑匣,交给了警方。

仔细看,这小黑匣子还有10%的电量,谁也不知道里面拍了什么。警方没给这辆车贴罚单,暂时把这黑匣子收了。

罗父罗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心里极为不安。

这行车记录仪很快被移交给了技术科,技术科的人员连忙备了份,小心拷贝出了这段时间完整的影像。

一开始的影像是三天前,车主找了这块隐蔽的地方停了,众人听到了熄火旋转车钥匙的声音,很快引擎声没了。车主起身离开了。

可画面没有停,一直在录制着,镜头正对着公园的健身器材,拍到许多中年人在这里锻炼身体……

众人耐心在办公室里等待,十分钟后,一名警员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语气格外激动:“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秦居烈剑眉一挑,纵使他气定神闲,深潭般的眼眸也掀起了一些惊讶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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