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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再去故宫。◎

林菱说完那几句话,就一手拽着一个爷爷开始狂奔。

她在上飞机之前除了抓大鹅,还是抽空做了个“保姆级攻略”的。上面说了,想要第一排看的话,不仅要早到,不管从哪个口进来都一样,过了第三道安检就要开始跑。

一生要强的中国人,想看升旗必须人均博尔特。

各朝的古人就见林菱像是打了鸡血,说完话看到牵头人头攒动,队伍速度猛然加快,便也撒丫子狂奔。

直播手机在林爷爷手里,随着他们拼了命地奔跑而剧烈晃动,于是夜幕下的灯光被拉扯成朦胧的线条,周遭高高低低的建筑也成了一片片不成形的灰影,其中还夹杂着不断从他们身边跑过的人影。

林菱在黑夜中拉着箱子与爷爷一路追赶,却还是被无数年轻的身影超越追赶,她却望着无数的人影有些泪目,年轻人的奔跑追赶,就像是看到了他们奔向光明的未来。

但感动与泪目在落后太多后化成了燃烧的热血,不成!再这样下去等会只能看见脑袋了!林菱猛地瞥见了一条挂着“优先通道”的路,眯起眼一咬牙一把抓过五叔爷爷:“爷爷,得靠你的证了!我们只能作弊了!”

秦,嬴政僵住了许久,才缓缓动了动手脚。

他创立了皇帝,开创了新的时代,但仙迹却说,应当叫黔首庶民来管理国家,要让他们站起来?

“可笑。”

黔首连字也不识,又怎能主宰天下?

嬴政眉目沉沉,却不慎瞥见满脸忐忑不安的李斯,他下意识问道:“李斯,你在想什么?”

李斯猛然摇头,伏地叩首说什么也没有。

只是他的心头却在狂跳。

他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仙迹就说过了陈胜吴广举旗的那一刻曾经高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陛下以为他们与后世不同,庶民黔首卑贱之躯又怎能颠覆大秦?是啊,的确如此,但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中,却已然有人喊出了这句话,已然敲响过大秦的丧钟。

两千多年,很漫长也很遥远,可是……

人心都是一样的。

唐以前,生产力较为落后,不仅仕途被世家大族把持,连后世人人可读的“书”都只有大族才有,所有的通道都被拦截与垄断,不仅许多皇族也不能理解林菱说得话,连有些能看到仙迹的五姓高门之家中也迸发出嗤笑来。

庶民百姓连下一顿粥米都不知在何处,又怎会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或许他们连主宰整个天下的皇帝是谁都不大清楚。

他们见过最大的人,也许仅是当地县官,便已被他们奉为“青天大老爷”或是“父母官”。

风雨欲来又如何,不过一场风雨又岂能冲垮坚城?

这时,不知谁双眼惊惶无比地提了句:“虽说如此……但仙迹好似说起过一个人。”

“谁?”

“满城尽带黄金甲那个。”

“……”

曾狂妄自大得发出嗤笑的士族猛然沉默了下来。

在土地中拼命挣扎的人们,真的无力掀翻整个天下吗?

唐贞观年间,李世民沉沉呼出了一口浊气,他从不小看老百姓,民能覆舟啊,民能覆舟!后世是个已经覆舟的世道。

果然仙迹并非为了兴我大唐而来。

他不为刘汉李唐赵宋朱明,不为任何一个冠以了一家之姓的王朝而来,他或许是为兴天下子民而来。

李世民怅然遥望着视线摇晃颠簸的仙迹。

此时,他比头一次知晓承乾将来要被废,更加迷茫无助。

宋朝,赵匡胤起身在清凉的薄雾中打拳,浑身都出透了热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才结果内侍手中的巾帕擦了擦脸。

他对后世的世道,虽也震惊了一会儿,但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从五代十国这样的乱世中走来的赵匡胤,比谁都清楚,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天子。

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生死有命。

在战场上,也并非刀枪不入,一样会被流矢击中,一样会流血。

当皇帝也更换得无比频繁后,对于皇帝的敬畏便也渐渐消失了,否则又怎会有千年前射向周天子的那支箭,又怎会有他曾经的黄袍加身?皇帝身上的敬畏与威严,并不是恒久的,也并不是不能打破的。

什么正统、天命,说句心里话,全是手底下的臣子编纂出来的,蒙骗世人的而已。

赵匡胤自己虽是皇帝,但听过了徽钦二帝之故事,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这个东西可以蒙骗世人,却不能把自己也蒙骗了。

所以,后人的世道不过是将这层迷雾拨开,将遮羞布掀开,像是两千年前射杀周天子一般,将这延绵了两千多年的旧制度给推倒了似的,就像推倒一座宫殿,推倒一座山。

这事儿带来的唯一弊端,便是……赵匡胤眼眸沉沉:“射向周天子的箭,让人知道了天子的威严能够被打破,而后人的话就像这支箭,让人知道了,原来愚公可以移山,原来开天辟地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其他的表象与言语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的例子摆在了人们面前。

明洪武年间,朱元璋与其他出身的皇帝反应都不大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是朱重八的那些日子,干着重活、吃不饱,饥饿到痉挛麻木的日子里,他最奢望的便是地主大老爷能多办几场喜事、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便连他们也能得到恩赐,喝点米汤。

他已经是皇帝了,他站到了最高的地方,却还是禁不住替曾经的自己羡慕——他羡慕后世能遇到这样高洁如圣的人,他羡慕后世的所有人生在了不必向地主老爷、贪官污吏下跪的世道。

“总要有人站起来,咱站起来了,也带着汉人站起来了。”朱元璋喃喃道,“后人有后人的过法,咱大明也有大明的国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咱的大明虽姓朱,却向着汉人向着老百姓,咱最恨贪官欺压百姓,仙迹先前说咱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咱日后改,痛快地改了!咱的百姓,不必学后人!”

明万历年间,张居正挺直了背脊,端正地看着。

其他朝代听见了林菱那几句话,不免胆寒又惊悚,但张居正仍旧淡然处之,倒不是他心智格外坚韧,而是……他瞥了眼身侧宽大龙床上还在昏沉之中的万历皇帝。

自打知道自己将来要被挫骨扬灰后,朱翊钧便一病不起。

刚吓昏的头两日意识不清还时不时浑身抽搐,实在吓人得很,李太后也跟着哭晕了好几回,后来经太医们精心医治——皇上这身子倒是不抽了,却开始口唇歪斜,流涎不止。

太医们连夜研讨新方,一剂药下去,倒是不流口水了,但手脚和双眼都开始僵直,再吃一剂,连呼吸都急喘了起来。

眼看朱翊钧要命悬一线,听着满殿哭天抢地,张居正竟不知这到底是治病还是要毒杀。

忽而又想起仙迹曾说过:“明朝的太医治死过两个皇帝”,他连忙叫太医们停手,赶紧寻来冯保,到宫外去寻名医来。

送进宫来三位民间大夫,又换了两个方子,又是药浴又是针灸,总算将朱翊钧那被太医耽搁的病情稳定住了,只是如今人还不大清醒,也不能起身。

国朝大事全压在张居正及内阁身上。

以往也是这般,劳累已是习以为常,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皇上身体无恙,朝堂上虽斗得乌烟瘴气,但大抵还是安稳的。

现今张居正虽死死压着朱翊钧的病情不让传出去,但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上现在气氛可不好,甚至已有人上书请改立璐王了。

最让张居正失望的是,连悲痛之下的李太后都旁敲侧击问过张居正璐王如何,被张居正严词拒绝了。

张居正不论是私心还是公心,都不会同意立璐王那荒唐王爷,于是他命人将王氏宫女已怀有身孕的事散了出去,倒稳住了大半人心。

至于仙迹说的那些话,张居正早有心里预备,比起固守旧政的宗室或老大人们的惊慌失措,张居正听完林菱说得那些来自后世的话之后,心中也跟着涌现极为大逆不道的……憧憬。

他发自内心憧憬、奢望那样的世道。

他想……亲手缔造那样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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