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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众人都跟着叫嚷起来:

“对,我?们都想跟王爷回去!”

“是好汉子就该上阵杀敌,窝在京城算什么!”

“冯大年算个球,屁用?没有!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元贞顿了顿。从接到战报后,他就没有一刻安心,便是夜里睡着,也总是梦见金戈铁马,梦见带着兄弟们杀敌的情形。可有什么用?呢,皇帝铁了心要扳倒他,绝不可能让他再带兵。“都回去吧,以后再说。”

“我?们还能往哪儿回去?”刘朴急了,“我?家就在北边,我?爹娘老子、老婆孩子都在那边,等?戎狄打过来,他们还能活吗?王爷,弟兄们跟着你这?么多年,大家伙儿都等?着你哪,只要你发话?,兄弟们不怕死,我?们都敢回去拼命!”

“刘兄弟,不是王爷不想回去,眼下形势不好,王爷也一直在想办法。”廖延极力安抚着,“陛下不松口,眼下只能稍安勿躁,等?战报传来以后再做决断。”

“等?战报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什么劳什子陛下,要不是王爷这?么多年保着他,他当个屁的皇帝,戎狄早打到京城来了!”刘朴粗野汉子,最是憋不住话?,“还不如反了!弟兄们拥王爷做皇帝,不受这?口鸟气!”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元贞冷冷站着,廖延厉声?喝道:“住口!”

刘朴果然闭了嘴,廖延低着声?音叱道:“你可知道这?些话?会置王爷于什么境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再不可提起,连想都不要想!”

元贞一言不发,在黑暗中打量眼前的人,太?黑了,看不清神色,但这?山上也未必固若金汤,说不定里面,就有祁钰的眼线。祁钰怕的不就是这?个吗?这?般压着防着,可不就是怕他兵权在手,黄袍加身吗。真是无?聊,就好像这?个皇帝,谁都想着抢着似的。

迈步往前走:“都回去,等?我?消息。”

早有侍从牵过了马,元贞一跃而上,回头叫一声?:“廖延。”

催马往前行去,廖延拍马跟着,走上山道,灯笼照着,一丛丛高高低低的衰草,元贞低声?道:“好好看着山上,尤其?是夫人的安全。”

“是。”廖延答应着,试探着,“夫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主?上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快,但也没说什么。”

元贞沉默着。并不是想软禁她,但他现在不在家,就怕出什么纰漏,况且上次她那一跑,也着实让他吃惊害怕,她又知道了他曾经?卑劣的居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先留住她,等?他回来再说。

“刘朴的话?,”廖延含糊着说辞,“虽是粗话?,但如今这?样任人宰割也不是长法。况且陛下膝下也有几位皇子。”

元贞明白他的暗示,有皇子,就可以扶持一个,甚至连皇帝也都不必留。十多年前在宫中相扶相伴的情形一段段闪过眼前,他从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便是打仗,也不过是有这?个能耐,不过是知道,唯有自己立起来了,才能给母亲撑腰,一步步走到现在,他问心无?愧,少年时?答应过祁钰的他都做到了,可换来了什么。

元贞望着黑沉沉的前路。思绪纷乱着,索性抛开了不再想,吩咐道:“守住山上,夫人那里,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廖延有些失望,“北境那边怎么处置?”

“让王之盯着,所有战况我?都要知道。”元贞加上一鞭,照夜白甩开四蹄,飞一般地跑远了。

王之,祁钰先前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如今在冯大年手下,只不过祁钰和冯大年都不知道,王之早已倒戈。他虽然不怎么理会这?些心术计谋,可也不是不懂,更何况廖延这?些人出身世家,数百年积淀,人心官场,哪一样不是玩得精熟。

祁钰防着他,他又何尝不曾防着祁钰。兄弟一场,如今仇敌一般,可笑。元贞又加上一鞭,在清寒夜色中默默驰骋。仗打了一天多,按经?验来说,新的战报今天应该就能到,有他这?些年精心操练出来的部队,还有那些辅助保障的文?官,第一仗应当不至于吃大亏,但后面的,就不好说了。冯大年实在是个废物,手底下的人超过一万就带不了,而戎狄那边,全都是跟他较量多年,狼一般狡诈凶残的对手。

难道真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任由?祁钰将他呕心沥血筑起的防线毁于一旦?风刮在脸上,刀子一般,元贞沉沉地想着。

将近五更时?回到观澜苑。守卫正在换防,几处死角此时?都没人,元贞越过高墙落在院里落下,推门时?,屋里的人转过身来,笑着叫他:“松寒回来了。”

宫人点起灯,元贞停住步子,看见祁钰和钟吟秋并肩携手,坐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