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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玉是真的全无记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反倒越描越黑,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这顿午膳,几人各怀心思。

李裴的目光在太子和陆绥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这两人如今好的有些过分,总感觉他们俩藏着秘密,无形中把隔绝出了一道屏。

换做从前,她根本不可能同陆绥单独赴约。

李裴面无表情地想,他迟早会揪出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的猫腻。

竺玉这边在国子监水深火热、日子煎熬,宫里头也不安生,陈皇后差人来东宫请过她好几回,都被她拖延了过去。

凡事不过三。

是日,陈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第三回 到东宫来传话。

竺玉心知肚明自己不能再借口推脱,前两回也是权宜之计,陈皇后心思缜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糊弄陈皇后多久。

只是有些事情,便是提前知道陈皇后会怀疑她的用心,她也不得不去做。

掌事太监瞧着慈眉善目,在小太子跟前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怠慢之处。

他微微弯着腰,说话时姿态谦卑:“殿下,皇后娘娘有小半个月没见着您,想您想得厉害,您若是有空,不妨去娘娘那儿请个安。”

竺玉轻轻吐了口气,既然躲不过,就只能迎难而上。

陈皇后就算怀疑了她,也不敢和她撕破脸。

这条船若是翻了,她不一定会被处死,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绝对保不住。

陈皇后至多对她起了杀心,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杀了养在自己名下的“亲生儿子”。

太子之位,是他们陈家的仰仗。

不然当年,陈皇后也不会铤而走险。

“母后的心意,我知道了。”竺玉板直了背脊,整张脸看起来冷冷的,端出了储君居高临下的态势,冷眸淡漠的扫过去,颇有威严气势:“公公先回去吧。”

掌事太监方才被觑了这一眼,心中竟是一凛,接着他却又笑了笑:“奴才…”

刚张了口,就被她冷冷打断:“怎么?孤使唤不懂你们了?”

掌事太监唇角悬着的笑变得有些僵硬,敛了敛神,奴颜屈膝:“奴才这就去回话。”

竺玉淡淡嗯了声。

掌事太监转过身去脸色就变了,他是皇后宫里得力的大太监,除了皇后娘娘,多少年了不曾被这般冷斥过。

阉人心里总归不太正常,过卑过亢。

他这会儿心里起了恨,冷笑了声,心道这些瞧不起阉人的主子,总有一日要靠到他们阉人手里。

掌事太监到陈皇后跟前,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末了,迟疑半晌,吞吞吐吐:“奴才感觉太子同从前是截然不同了。”

陈皇后眼神冰冷:“仔细说说。”

毕竟太子是太子。

皇后娘娘是他的生母。

掌事太监就算有怨气也不敢多说,不然稍有不慎,他就成了挑拨离间的恶奴,他试探性地开了口:“殿下如今好像那放到林子里的鸟儿,有了野心。”他讪讪的笑:“不过娘娘,殿下有野心是好事。”

陈皇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何尝没有感觉到太子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她摆了摆手:“下去吧。”

掌事太监不敢揣测主子娘娘的心思,下眼药的话也只敢点到即止,不敢多说。

过了会儿。

陈皇后看向嬷嬷,眼底深深,意味不明问道:“补药备好了吗?”

嬷嬷会意,点头应道:“备好了,娘娘放心。”

陈皇后嗯了声:“殿下身子弱,补药得常喝,叫他们不要忘了往东宫送药。”

“奴婢晓得。”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过了晌午,竺玉才不紧不慢到了芳圆殿。

陈皇后坐在窗台前的小榻旁,里头穿了件素锦衫裙,外头罩着件素色杭绸兰花绣褙子,指尖清瘦,漫不经心斟了两杯茶。

陈皇后的容貌亦是素净的那般,少了几分艳丽,瞧多了就如寡淡的凉开水,没什么味道。

竺玉的脚刚踏进屋子,就闻到了屋子里弥漫的暖香。

栀子花混着橙香,味道有些腻。

她恍惚了下,上辈子临死前,陈皇后身上都是这股子腻的叫人厌烦的暖香。

她回过神来,挤出乖巧的笑:“母后。”

陈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唇角的弧度好似都专门练过似的,笑容淡淡,眼含慈爱:“你来了。”

竺玉垂着脑袋,装出低头看脚尖的窝囊样,生怕陈皇后看不出她的局促不安。

陈皇后对她招了招手:“坐。”

竺玉露出几分懦弱,小心翼翼坐在小榻上。

陈皇后将热茶推到她面前,笑着问道:“你同我说说,你为何要替宋岿言求情。”

竺玉路上就想好了说词,她抬起怯怯的小脸,咬了咬下唇,看着好像很怕母后的责怪,她说:“母后,我觉得宋大人说的也没有错,要活人血祭着实残忍,会激起民愤民怨,于朝政不稳。”

“而且…”

她顿了顿,露出轻轻的笑来,眼中有几分狡黠:“我帮宋大人说话,传出去,百姓也会感激我的。”

她故意透出自己是为了博取一个好的名声,才选择出手相助。

陈皇后望着她,目光缓缓的、一寸寸的扫过她的脸,过了会儿,唇角含着笑:“可宋岿言毕竟是站在周家那边的人。你这回不应该替他求情。”

她虽然还是笑着,说的这句话却非常的冷漠。

竺玉低着头,事情既然已经做成了,陈皇后有再多不甘也没有用,她即便低头认错,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她刚想卖个乖,就被陈皇后打断,女人唇角的弧度已然回落,面无表情,话语冰冷:“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况且这件事你并未同我商量过。”

女人凤眸锋利,冷冷盯着她:“你是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不听我的话了吗?”

一声声冰冷的字句淬着杀意。

竺玉听得出来陈皇后这回是真的动怒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小脸,蹙着眉头,“我…我…我不想再让母后事事都为我操心,我想为母后分担一些…”

陈皇后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她,一时片刻竟然分不清她这会儿表现出来的怯懦、愧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她不应该做的事情了。

陈皇后先前还只是半信半疑,如今对她可真就是半分信任都无,翅膀硬了,是会有野心了。

陈皇后养她这么多年,可不是要让她和自己作对的。

“你是在给我添乱。”陈皇后心里烦躁,自是装都不想再装,冷冷看着她说:“先前你祖父遭难,我让你去你父皇面前求情,你百般推辞,就是不肯。”

陈皇后嗤笑了声:“宋岿言还是周洅的学生,你还能不计前嫌的去你父皇跟前跪着,你安的什么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家的人才是你的血亲。”

“母后,我…”

陈皇后厌倦了她这种无辜至极的神色,遏制不住蔓延的怒火,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护甲上的尖锐划伤了少女细嫩的皮肤,落下一道醒目的淤红。

竺玉偏过了脸,疼是疼的,但也没有到不能忍受。

陈皇后这是在警告她,往后做事要掂量着后果,她一直是如此,只想要一个能为陈家谋取利益的傀儡。

忤逆了她,就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陈皇后打了这巴掌,也收着力道,没有太重。

她看着她落下红痕的脸,好像白嫩的豆腐破了一道口子,看着是叫人惋惜。

“我不想养出吃里扒外的东西。”陈皇后说着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膏,挖出一小勺,慢慢的涂抹在她的伤处。

打了一巴掌,立刻就给一颗糖来安抚。

这些年,她一直是如此的手腕。

就好像她打你,也是为了你好。

化开的膏药沁入皮肤,冰冰凉凉的缓解了大部分的痛意。

陈皇后边给她上药边说:“往后你不要擅作主张,要做什么事都要同我商量。”

竺玉垂下眼睫,眼睛红红的,染了几分泪意,这几滴示弱的眼泪是她努力挤出来的,她闷声地说:“可是父皇总嫌我…没有主见,您知道的,小世子已经进京,他们都说父皇将来是想要…”

陈皇后拇指一顿,打断了她:“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陛下再怎么疼爱小世子,那也是侄子。”

她为她涂好了药,接着说:“你不用胆子自己坐不稳东宫太子的位置,只要母后还活着,太子就只能是你。”

竺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满眼感恩看着她:“有母后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皇后心道难怪她昏招频出,原是怕自己被废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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