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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妃对她笑了笑。

竺玉心里有些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走。

帷账抬起又放下。

周贵妃不紧不慢为长元帝斟了杯茶,状似无意开了口:“殿下是个心性好的。”

美人在怀,长元帝忍不住将她搂的更紧,这段时日她对自己笑的次数比从前的十几年还要多。

他亲了亲她的脸,喑哑着声音说:“你也给我生个孩子。”

周贵妃指尖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放下手中的小茶壶。

她不说话。

长元帝也知道她心里忌惮什么,他接着说:“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差。”

周贵妃莞尔,温柔如水的声音听着就能叫人静下心来:“殿下就很好。”

长元帝默了半晌:“你倒是喜欢他。”

竺玉在父皇的账外逗留许久,为了不让人生疑,又在周围溜达来溜达去的。

刘公公都看不过眼,不知道这位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刘公公正准备上前去,里头的周贵妃恰好出来了。

皇帝的营帐四周都是皇帝的人。

“太子殿下。”

“贵妃娘娘。”

周贵妃给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小宫女立刻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几瓶膏药和护膝护腕。

“围猎总有预料不到的意外,殿下万事小心。”

周贵妃也想摸一摸她的脸。

这孩子的性子不像她,她自幼爱憎分明,心也是个狠的,可是她的女儿处处都很温和,什么事情都容得下,什么人都容得下。

周贵妃在怀胎十月的时候,经常想往后也要把她的孩子养成她这样,越嚣张跋扈越好。

越骄纵越好。

如此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人人都要敬畏她。

世上什么好东西都得先给她。

眼前的小姑娘同她从前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她心里还是万分欢喜,怎么看怎么喜欢。

难怪她小时候,她瞧着她就比别的小孩儿要顺眼很多。

周贵妃将护膝护腕递了过去:“这是我亲手缝制的,手艺比不上宫里的绣娘,用起来却不会比别人差。”

竺玉眼眶酸胀,小心翼翼把东西搂在怀里,鼻尖红红的:“多谢娘娘。”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瞧着也湿漉漉的漂亮,她忍不住小声地问:“娘娘的手没被针伤着吧?”

她就很不擅长做针线活。

给自己缝补一下衣裳都会不小心被针戳破指尖,疼的直掉眼泪。

周贵妃心里暖暖的,她对她笑了下:“没伤着,你不用担心我。”

竺玉点点头,她还有许多话想问,她没忍住,小声地问:“娘娘的身体可好些了?最近有好好喝药吗?”

周贵妃望着她小鹿般漂亮的眼睛,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她说:“兄长替我寻了名医,吃了几副方子,我的身体也好多了。”

竺玉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好。”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又都是皇帝的耳目,说的多了惹人起疑。

竺玉今日能通贵妃娘娘说上话,心中已经非常满足,离开的时候,脚下的步伐都比平时要轻快很多。

回营帐的半途,隔着远远的距离,有些看得不那么清楚。

待她眼前渐渐清晰,绚烂阳光下是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姿。

陆绥沐浴过后,已经换过衣裳,黑发沉沉落在肩后,面容英俊,气质出尘。

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安静。

他无疑是好看的。

竺玉这样盯着他的脸,心里有点乱,觉得他好看,想多看,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竺玉走上前去,问他:“陆绥,你是在这儿等我吗?”

陆绥说:“路过。”

竺玉哦了声:“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陆绥叫住了她:“等等。”

她转过身,好奇的看向他:“还有别的事吗?”

陆绥看着她:“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李裴喜欢你。”

竺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件事。

难道他真的把她当成他妹妹了?觉得他被李裴轻薄了所以才会很生气。

这样想才说得通。

竺玉心里很是感动,她自幼就没什么亲缘,方才贵妃娘娘担心她在围猎场上受伤,给了她亲手缝制的护腕护膝,这会儿陆绥又这样极力维护她。

“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亲我。”竺玉小声的解释,说着她又拿出了自己惯常哄人的那套:“下回我会好好护着自己的。”

陆绥望着她,一言不发。

只是表情看上去依然没那么愉快,苦大仇深,眉眼还有几分怨气。

竺玉觉得自己不能让他寒了心。

他现在对她这么好,既任劳任怨给她当老师,又守口如瓶为她保守秘密,处处照顾着她。

这份恩情,她不能忘。

她也不应该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陆绥看起来显然没有李裴好哄,哪怕她软下声同他保证了往后不会再随随便便让人占了便宜,他的脸色依然没有和缓,眉眼清绝,沉冽如冰。

陆绥望着她,心中不悦。

晌午那会儿,她被李裴亲了也没不见几分抗拒。

她是口蜜腹剑的骗子。

说什么都不能当真。

可他又忍不住动容。

明明他最开始只想离她远些,再远些。

陆绥亲眼看着自己慢慢沉进她的陷阱里,不断的沉沦,逐渐的病态。

竺玉看他阴沉着脸,心道坏了。

这回是真的气得不轻。

他先前的确是提醒过她的,她还同他争辩过,后来也没放在心上。

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想来是觉得她十分冥顽不灵,是个顽固不开化的庸徒!

竺玉磨磨蹭蹭往前挪了两步,离他近了,就需以仰视他,只是她不知道,她每次微微仰起细嫩的脖颈,都像那引颈受戮的羔羊。

陆绥盯着她细细的脖子,纤弱到他一只手就够掐住她。

妒火中烧的男人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但此时此刻的陆绥看起来却出奇的平静,置身事外般冷艳旁观自己被平静冷冽的火烧得面目狰狞。

“你担心我,我也信得过你。”

“这次是我没想到,下回…应该没有下回了。”

“你就别生气了。”

“你绷着脸不说话,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陆绥听着她轻声细语说的这些话,又渐渐被她迷惑,情不自禁的要去相信她。

她这样,是不是对他也有几分感情?

陆绥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指腹停在她晌午被李裴亲过的这片皮肤。

竺玉觉得奇怪,以为他很快就会收手。

可是并非如此,他的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摩挲。

陆绥循循善诱了这么久,内里的心思一点儿都没露出来,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慢慢掉进固若金汤的牢笼里。

她被他扼住手腕,她好像察觉到了危险。

可是她为什么会害怕陆绥吗?

尤其是眼前的陆绥。

他很好的。

很照顾她。

她如同警惕的小动物,浑身都很敏感,这会儿尤其,正当她准备开腔时。

陆绥若无其事松开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上等的伤药:“你的手,弄伤了。”

上午的比赛。

她时刻绷紧心弦,掌心用力攥着缰绳,粗糙的麻绳狠狠刮过掌心的软肉,的确弄得破了皮。

竺玉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是她多疑了。

她又对陆绥笑了笑:“谢谢。”

陆绥望着她脸上乖巧漂亮的笑,默默地想,笑起来更好看些,她今日下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李裴笑的。

陆绥开始计较那些细碎的小事。

他本不该如此,但他无法控制。

就像他明知她对他的笑,不过是因为他对她好。

信任他,却不是多喜欢他。

说着是最好的朋友,可她永远会有的别的更好的朋友。

她很贪婪、又谎话连篇。

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天真,把每个人都想得很好。

陆绥也不知道自己这张人皮在她面前能装多久。

也许,很快。

她自己就能察觉到,就像刚刚,她颤颤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

谁说她笨。

都是他们看走了眼。

竺玉被他看得心慌,她捏着药瓶:“我先走了。”

陆绥也想亲她,醉酒的那两回,少女在怀中气喘吁吁,吞吐不下时的呜咽着不要再亲了。

陆绥跟在身后,语气如常:“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