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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天,长元帝就把太子叫了过去。

只不过长元帝的身体这些天急转直下,已经到了病重起不来床的地步,病容苍白,脸颊微微凹陷,已经不复当年的俊美。

竺玉入宫时,长元帝一并召见了陆家的父子,里头话还没说完,她只能在外面等。

长元帝靠着枕头,咳嗽不止,擦嘴的帕子染了血,他不动声色将手帕收了起来。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几日,他的脑袋倒是很清醒,从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已恍然大悟。

他望着陆家父子。

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后来又无力控制的权臣召到跟前:“陆大人。”

他又看了看陆首辅身后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他父亲玩权弄势的影子。

“虎父无犬子,朕还记得当年你也是年纪轻轻就登科及第的状元郎。你这儿子瞧着一点儿都不输你。”

陆首辅谦卑道:“陛下谬赞。”

长元帝这段时日,是很器重在翰林院的这位探花郎。

有些本不该是他能插手的事宜,都交给了他。

此子也没有叫他失望,心狠手辣,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总是叫旁人掀不起风浪来。

长元帝甚至都有些遗憾,这不是他的亲儿子。

若是太子有几分似他,长元帝也不必禅精竭虑这许多。

长元帝说了几句话就又咳嗽了起来:“朕身边只有你一位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朕时日无多,有些事情只得托付于你。”

陆首辅道:“陛下身体康健,定能福寿绵长。”

长元帝握住了他的手,另只手缓缓拿出早就写好的遗诏:“太子心性纯良,往后你们需得尽心辅佐。”

他说这话,并未叫陆绥出去。

他看得出来,陆家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比起他的兄长,手段要狠辣许多。

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前提是,忠心。

太子能不能收拢他们的忠心,长元帝也不知道,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长元帝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将遗诏塞进陆首辅的手里,接着苍白的容颜浮现出几分平静的狠绝,他缓缓开口:“朕死后,葬礼无需铺张。”

“只是朕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朕此生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我若先她而去,总是放心不下她在这世上,怕她被人欺负,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受气。”

“与其如此,不如与她一同西去。”

“来生还做那恩爱的鸳鸯夫妻。”

话已至此。

长元帝口中的人是谁,陆家父子二人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

陆绥紧锁眉头,面色冷凝。

长元帝紧接着波澜不惊道:“奉朕口谕,朕死后,周贵妃谥号纯善皇贵妃,随朕同入皇陵。”

陆首辅垂眸,脸上本分表情不露:“臣谨遵懿旨。”

盛宠多年的周贵妃,到头来还是个被殉葬的下场。

谁能说得清楚这是帝王的恩赐,还是狠心。

不过便是没有被殉葬,太子登基,陈皇后一族又岂能放过她?

将军府再怎么势大,后宫的事,也插不进手。

难道他们还能为此压着全族人的姓名谋反吗?

出了殿。

陆首辅看了眼儿子:“陛下器重你,今日的话才没避着你。”

陆绥低声道:“儿子知道。”

他望着父亲,眼神沉沉:“父亲,周贵妃当真要殉葬吗?”

“方才的话,你也听清楚了。”

“周贵妃不能死。”他说。

陆首辅心中有数,只是这事不好办,却也不是不能办:“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打算。”

周贵妃的确不能死。

陈皇后岂是那好喂养的兔子。

她野心极大,真叫她一家独大,容不下将军府,也容不下他们。

父子俩先后往外走。

陆绥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刘公公将那道纤瘦的身形引进了殿中。

竺玉同父皇也没说上几句话,父皇便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她觉着父皇瞧她的眼神同往日都不一样,好像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不舍。

出了殿门。

竺玉忍不住问起刘公公:“父皇近来身体如何?可有服用丹药?”

刘公公打着马虎眼:“奴才瞧着一切都好。”

他笑了笑:“奴才先进去伺候陛下了,殿下慢走。”

竺玉从他这儿套不出话来,定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正要往外走,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拖到了偏殿。

他另只手搂着她的腰肢。

把人抵在门扉上。

他捂着她的嘴巴,望着她瞪圆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松开你,你莫要出声。”

竺玉点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指,竺玉岂能受他这种屈辱,正要张嘴叫人来将他这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给拿下。

就立刻又被捂住了嘴。

粗粝的指腹抵在她的唇瓣,磋磨了两下,好似那夜用沾了血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微拢眉头:“别出声。”

陆绥好些天没见她,想得很。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缠在她腰窝的软柔,她若是挣扎,他便用多几分力道。

要治她这个骗子,总是要叫她怕了才有用。

让她怕的不敢再骗他。

陆绥忽然有些失神,若是他要死了,会舍得叫她一同陪葬吗?他认真的想,也想不出个答案。

想和她一起死了。

又舍不得看她掉泪。

最好是让他死在她的后头,守着她的尸首也还能再活几年。

打造最好的冰棺。

将人放在里头。

日日为她梳妆打扮,为她梳她最喜欢的发髻。

春日到了,还能为她这几枝花来。

这样似乎也不错。

陆绥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啄了两下她的唇瓣,复又贪婪,顶开她软嫩粉白的唇舌,索求她的气息。

平静的、却又蛮横的要亲到她的喉咙,将她的喉咙亲肿了才肯罢休。

过了会儿。

男人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在她叫人来之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一墙之隔,别叫你父皇听见了。”

竺玉迫不得已闭上了嘴,脸还红红的,热热的。

陆绥摸了摸她的脸:“你不必再怕,陛下方才下了遗诏。”

“传位于你。”顿了顿,想到她似乎莫名很黏周贵妃,还是告诉了她:“赐死周贵妃,殉葬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