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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海看着她心底漠然叹息。

可惜姑娘年纪轻,不?懂朝争的残酷,也?不?明白这?里头?的政治智慧。

她偷出来献给皇帝算什么??

千百年后的史书怎么?写,皇帝蛊惑女子将国玺从慈宁宫偷回来?

这?显然是不?成的。

国玺必须太后亲自交还于皇帝,这?才明明白白,名?正言顺。

百官信服,百姓也?无二话。

“玉玺乃国之重器,你岂可私自偷盗?”

锐利的铮鸣声?划破夜空,无数尖刀架在章佩佩的脖子上,章佩佩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两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章佩佩被人带走了,而那装着国玺的锦盒,由侍卫接过?重新送入慈宁宫。

慈宁宫的明火已彻底扑灭,浓烟卷了又散,只剩些许残烟弥漫在空气里。

徽音右门残败不?堪,由人用油毡布盖住,四下静籁无声?,仿佛方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陈平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来到慈宁宫正殿,单膝着地重新将国玺奉给太后,

“启禀太后,章氏女私偷国玺,被臣等一举拿下,人正关在慎刑司,听侯陛下与太后娘娘发落。”

太后听了这?话,蓄着的那口气霎时倾泻而空,绷紧的眼角像是失去支撑,眼皮往下耷拉,整个?人一下摊在圈椅里,苍老了几岁。

她忽然明白先帝临终前为何择选裴浚为君,瞧这?一手计谋玩的那个?叫漂亮。

你不?知道他从何时开始布的局,也?不?知那爪牙从何时伸向你。

等反应过?来时,已输的明明白白。

这?般心计和手腕,才配做大晋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

裴浚当然不?会要章家上下的命,不?过?是利用章佩佩偷盗国玺的罪名?,逼太后俯首。

太后无话可说。

早知这?少年有这?等魄力和手腕,她一开始就不?该扣下国玺,当行怀柔之策。

可惜已经?晚了。

章佩佩已然失去问鼎坤宁宫的资格,为了确保章家上下性命,太后必须痛快且庄重地交出国玺。

太后神魂寂静地盯着陈平吩咐道,“传哀家旨意,着文武百官在奉天殿听命,”

“先帝驾崩伊始,天子年少,百官属意哀家垂怜听政,哀家夙兴夜寐至而今,已两年矣,眼下,天子即将及冠,海内休养生息,文治武功有目共睹,哀家甚慰,决意当众将国玺交给皇帝,还政于朝。”

陈平闻言拖着国玺起身,神色肃穆道,“臣谨遵太后懿旨。”

陈平退下,换柳海进来亲自伺候太后梳妆,

他笑眯眯与太后行礼,“太后娘娘,陛下吩咐奴婢转禀娘娘,他不?会动?章家上下一草一木,章家门楣依旧。”

太后看着他几度想说什么?,最终叹了一声?,干巴巴应道,“那就多谢皇帝了。”

这?一计,步步为营,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章佩佩得?将国玺带出慈宁宫,裴浚又如何算到她一定会这?么?做呢,太后忽然想起章佩佩身边的婢女,以及那个?叫李凤宁的姑娘。

柳海已伺候太后往奉天殿去了,裴浚这?边重新换了衮冕朝服正迈出养心门。

彷徨的夜色里,一道单薄的身影凄凄凉凉立在门前,她咬着唇,水杏眼布满委屈和愤怒,倔强地挡在他跟前,

“陛下,您明知道她那样喜欢您,冒着背叛太后的风险,也?要将国玺送到您手中,您为什么?要这?样利用她?伤害她?”

她宁可裴浚将佩佩驱逐出宫,也?好过?往她心里插一刀,让她背负背叛太后的骂名?,两边不?是人。

滚烫的热意从眼眶夺出,蓄成水珠一颗颗往下砸。

凤宁险些站不?住了,却强撑着要为章佩佩讨个?说法。

裴浚眼眸深深眯起,眼底全是无情和不?耐,

“李凤宁,你以什么?身份跟朕说这?些话?”

他有功夫在意章佩佩的想法?于他而言,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彻底让她死心是最好的方式,他从来没功夫理会这?些儿?女情长,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温柔也?只是给了眼前的李凤宁。

至于章佩佩如何作想,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能保住章家,已然是他给与太后最大的面子。

凤宁听了这?话,喉咙跟哑住似的,没错,她确实没有资格质问他,她现在连他女人都不?算,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官。

裴浚这?句话彻底拔除了凤宁心底的顾念,凤宁强忍着战栗,往前一步,

“陛下,您实话告诉臣女,臣女与佩佩商量着如何把国玺偷回来给您的事?,您是不?是也?知晓?”

否则他又如何算到章佩佩一定会偷出国玺,再布置这?么?完美的计谋呢。

裴浚盯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不?假思索颔首,“是。”

养心殿乃至整座皇宫没有什么?事?真正能瞒得?住他。

他不?仅知道李凤宁与章佩佩密谋此议,甚至早早敲打了章佩佩身边的婢女,让她暗中鼓励章佩佩投诚。

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逼着太后交出国玺。

凤宁对上他冷硬的神色,心一下子被挖空,无力地笑了笑。

果然,那些温文尔雅只是表象,被太后刁难无还手之力全是他的伪装,所有人包括她在内,都只是他的一步棋子而已。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一代帝王的冷酷和无情,她全心全意的仰慕于他而言又算什么?呢?

凤宁仓惶后退几步,纤细的身子就这?么?撞在宫墙,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深夜海面上一叶无处可归的扁舟。

裴浚看着她这?副模样,怒火不?可遏制窜至眉心,

“李凤宁,朕在你心里,难道比不?过?一个?章佩佩?”

“章家门楣依旧,她又不?损失什么?,出了宫照样安安分分嫁人。朕有错?”

凤宁深深吸着气,心口堵了岩浆般难受。

他没有错,他只是没有考虑她与章佩佩的感受罢了。

他没有想过?,当他将她从佩佩身边拉开,让佩佩独自面对所有刀枪剑林时,对于她和佩佩这?份友情是何等残忍地伤害。

她不?想背叛佩佩,那个?拍着胸脯发誓要罩着她一辈子的人。

她不?想扔下她,那个?任何时候毫不?犹豫偏爱她的女孩。

那是她心目中的一束光哪。

就这?么?被他给生生掐灭了。

凤宁心痛如绞,拂去眼角所有的泪,望着那张冷峻面孔,一字一句开口,

“陛下,您做这?些时,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哪怕一点点。”

“没有!”裴浚失望地看着李凤宁,已经?不?想再与她分辨,他侧过?身冷漠地吩咐韩玉,

“送她回延禧宫,让她冷静冷静。”

撂下这?话,他大步前往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