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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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府城认识的人还不多,但今日家中仍然十分热闹。除了景黎一家与钟钧大师之外,二人还邀请了他们在营造司及景和堂认识的一些新朋友。
裴长临在景和堂治病那一个月,贺枕书和不少病患伙计都混熟了,这回统统发了请帖。
听闻,为了让他们的婚礼看上去热闹些,景黎甚至特意给景和堂放了个假,医馆里不少伙计都来帮忙。
是以他们虽然未办酒席,登门道贺的客人却一点也不少。
贺枕书从昨晚起就没怎么睡得着,今日更是早早起来准备,几乎一整天都处于既兴奋又紧张的情绪当中。
此刻自己独自待在婚房,才觉得疲惫感渐渐袭了上来。
他不敢自己掀开盖头,但那鸳鸯红盖头配上前两日他与裴长临去打的金丝发冠实在太沉了,贺枕书平日本就不爱戴饰品,今日这般穿戴着实有些难受。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见许久不来人,便小心翼翼扶着盖头侧身躺下。
于是,待裴长临送走客人,端着两碗面进屋时,自家小夫郎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家里不办酒席,自然也没东西吃。裴长临和贺枕书都不曾吃晚饭,今日这情形也不方便外出去吃,只能煮两碗面将就一下。
裴长临把面放在桌上,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贺枕书睡着时其实很不老实,天气凉爽时不是抱着被子就是抱着人,等天气暖和些,他又耐不住热,总是四肢大张地躺着,好几回险些把裴长临踢下床。
眼下屋里还算凉爽,但他如今没东西可抱,只能可怜兮兮蜷缩在床上,抱着他婚服宽大的衣袖。
他头上仍盖着那块鸳鸯盖头,但已经被他睡得歪斜,半遮半掩地露出小半张脸。
裴长临蹲下身,轻轻揭开了他的盖头。
按江陵这边的习俗,新人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二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办法严格遵守这个习俗,但贺枕书仍然坚持,前几日就将小院里的另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与裴长临分房而睡。
因此,裴长临其实是第一次见到贺枕书穿这身衣服的模样。
贺枕书不喜欢往脸上涂东西,今日也未施粉黛,只在唇上涂了些口脂,并在额前绘了一朵精细的花钿。裴长临不曾见过比他更适合花钿的双儿,原本清丽的眉宇被那花钿衬得多了几分艳色,鸦羽般的眼睫天生带翘,漂亮得无以复加。
这套婚服也很适合他,柔软的绸缎面料剪裁得格外合身,大红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落俗气,反倒显出几分衿贵。
更能看出昔日做小少爷时候的模样了。
裴长临没急着喊他,脑袋撑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将他散落的发丝拂去耳后。
可这一碰,便将人碰醒了。
“唔……”贺枕书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时却是稍稍愣了下。
这几日他们分房睡,婚服送到之后,也是分别回屋试的。今天之前,他同样没有见过裴长临穿婚服的样子。
贺枕书略微出神,裴长临笑起来:“睡迷糊了?”
他将人扶起来:“我煮了面,要不要先吃点?”
由于两人做饭的手艺都不怎么样,来了府城之后,二人煮面煮饺子的水平直线上升,其中又以裴长临进步更为神速。
对此,贺枕书的理解是,裴长临毕竟与裴兰芝是姐弟,血脉里多半也是会做饭的,只是以前身体不好,闻不得灶火,没有时间练习。于是,他现在尽量将做饭的机会让给裴长临,美其名曰,让他尽早练成阿姐那般大厨。
这个决定目前已初显成效,至少,裴大厨这煮面的手艺进步显著,味道已经不差裴兰芝了。
贺枕书醒来的一瞬间就闻到了面香,后知后觉早已饥肠辘辘,顾不得其他,当即起身跟着裴长临去了桌边。
他们或许是第一对在洞房花烛夜吃汤面的新人,但那面条也不简陋,面上浇了满满一层碎肉浇头,烫了新鲜青菜,面条里还卧了两个蛋,搁外头的饭馆里,那就是豪华版汤面。
吃过面,裴长临又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他这身体按理还不能喝酒,但这新婚之夜这杯酒又叫合卺酒,是非喝不可的。
贺枕书与他举杯对饮,喝完之后,立即去看他的脸色:“怎么样,头晕吗?会难受吗?”
“……还好。”裴长临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喝酒,被那酒味呛得眉头紧紧拧起,“爹和姐夫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那是你不会喝。”贺枕书失笑,“很多人都喜欢这东西呢。”
裴长临不置可否,将酒杯放回原位。
桌上的喜烛刚烧了不到一半,按照当地的习俗,这喜烛今晚是不能熄的,只能让它自己灭掉。裴长临将用过的碗筷拿去后厨刷洗,贺枕书留在屋子里,开始拆亲友们给他们送来的成亲贺礼。
钟钧大师送的是一对古铜孔雀灯,外观格外好看,内部似乎被他添加了什么机关,据说只要灌入充足的灯油,就能自动点燃,长明不熄。可灯油这玩意本来就贵,贺枕书与裴长临现在没那么缺钱,都只敢省着用,哪里舍得往这孔雀灯里灌。
裴长临在营造司认识的那位新朋友顾云清,则送来了好几本工学算经与图纸绘制基础讲解。
前者裴长临多半还是喜欢的,至于后者,贺枕书敢确定,裴长临绝对碰也不会碰一下。
下河村也寄来了些礼物。
阿姐和姐夫送的是家里自己做的熏肉和腌鱼,这些经过处理的肉食能放置很长时间,想吃的时候切一块蒸着就能吃,十分方便。
阿青送的则是几套刚做好的春衫与夏装,贺枕书有时候都怀疑,阿青是不是对打扮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否则,怎么会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衣服,款式颜色都各不重样。
这些礼物是今早一同送到的,与它们一起送来的,还有个包裹得十分严实的小锦盒。
贺枕书拆开那裹在锦盒外的布包时,裴长临正走进屋,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却是愣了愣。
那锦盒里,是个玉镯子。
“这是娘的嫁妆。”裴长临低声道,“以前我总看见爹拿着这东西,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听说以前家里穷,娘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去典当还钱,就剩下一个镯子,是她最喜欢的,到最后也没舍得当掉。”
贺枕书垂下眼,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裴长临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那玉镯,为贺枕书戴上。
“很适合你。”他笑了笑。
“可是……”
知道他想说什么,裴长临轻声打断:“爹特意把这东西送来,就是想送给你的,收下吧。”
贺枕书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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