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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景和堂后,二人乘上了回家的马车。

贺枕书被裴长临搂在怀里,空闲的手下意识落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

薛大夫说他这小崽子已经揣了起码有一个月了,算来应当就是这段时间有的。

平坦的小腹尚未任何变化,贺枕书一点一点摸过去,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面,真的有崽吗?

完全感觉不出啊……

可薛大夫都那么说了,他医术那么高明,应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误诊吧?

贺枕书在心里傻里傻气地想着,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来,轻轻盖住了他落在小腹上的手。

“还好吗?”裴长临轻声问道。

“我挺好的呀。”贺枕书靠在对方肩窝,一开口就忍不住笑起来,“就是好像在做梦一样,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其实不是感觉,方才离开医馆时他还懵着,脚下也是当真有点飘,险些路都走不稳。

如果不是有裴长临扶着他,他可能都上不来马车。

但那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是因为开心。

贺枕书根本忍不住内心深处满溢而出的幸福与喜悦,于是也不再忍耐,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悦:“长临,我好开心啊……”

裴长临只是轻轻应了声:“嗯,我也很开心。”

“你这开心的表现看起来也太平淡了。”贺枕书抓着裴长临的手,抬头笑着看向对方,“怎么了呀,是吓傻了吗?”

“对,吓傻了。”裴长临也跟着笑起来,在贺枕书额头落下一吻,“太突然了,我都没有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贺枕书抿了抿唇,有点难为情,“不都说双儿是很难怀上的嘛,我们都那么小心了,居然还会……”

之前他们明明还商量过,打算晚一点再要的。

“怪我。”裴长临将贺枕书抱得更紧了些,眼底闪过一丝黯色,“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这也没办法呀。”

贺枕书没注意到对方那异样的眼神,语调依旧轻松欢快:“我就说这种事应该顺其自然嘛,防也防不住的。还好你现在事业已经有了起色,每个月还有月奉可以领,不用担心忽然没收入,养不起孩子啦。”

裴长临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应道:“嗯,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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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人的心情当真会影响身体情况。

原本,贺枕书从昨天忙碌到今天,午睡也没睡多长时间,身体是格外疲惫的。可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后,他浑身上下的疲惫都好似一扫而空,就连下午那短暂的恶心反胃也被他抛到脑后,回家后甚至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裴长临亲手煮的面。

贺枕书这兴奋劲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从孩子的性别畅想到孩子的名字,若不是裴长临极力阻拦,他甚至还想去路边的裁缝铺子,给小崽子挑几块料子做小衣服。

夜色渐深,裴长临将自家兴奋过头的小夫郎按在床上,艰难地哄他睡觉。

“我一点都不困。”贺枕书被人压在松软的床榻里,半张脸都裹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精神十足的眼睛,“我还没想好要给崽崽起什么名字呢。”

裴长临捡起刚从贺枕书手里夺来的《名人诗选》、《辞赋大全》等等一系列书本,一本一本仔细叠好,放去桌上。

“你还有八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想,不用急于一时。”裴长临走回床边,将试图起身的人重新按回床上,“先休息,乖。”

贺枕书用眼神无声地透露出反抗之意,正欲开口,裴长临又道:“薛大夫说了,你现在必须早睡早起,不能熬夜,不然会影响崽崽顺利长大。”

贺枕书:“……”

原来薛大夫说的注意事项,这个人真的认真听了啊。

他还以为裴长临也像他一样,刚得知消息时兴奋过头,大夫的叮嘱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呢。

但这的确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贺枕书抓着薄被的手松了劲,乖乖倒回床上。

裴长临俯身亲了亲他,熄了床头的烛灯也躺上了床。

今夜月色极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留下一地银辉。

安稳躺下的少年并没有老实多久,裴长临侧身躺着,感觉到身旁床榻轻动,一个温温热热的身躯在被子里拱啊拱,慢慢挤进了他怀里。

贺枕书不耐热,步入夏季之后渐渐不爱让裴长临抱着睡觉,有时裴长临贴得近些,还要被他半夜踢开。

不过,那是怀孕之前的事了。

无论是女子还是双儿,在怀有身孕之后,通常都会产生比以往更大的情感需求。那是因为受孕之后,身体会本能般产生不安全感,需要有人在旁安抚。

贺枕书没有因为受孕而吃太多苦头,但在这方面,却被影响得彻底。

这次见面后变得这么黏人,也是这个原因。

裴长临搂住怀中人纤细的腰身,听见对方低声问他:“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船坞了呀?”

裴长临:“不回。”

贺枕书:“那后天呢?”

裴长临:“也不回。”

对方这回答几乎未经思考,贺枕书抬起头来,有点无奈,又觉得好笑:“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工程,你不想干啦?”

钟钧大师有意让裴长临休息几日,所以才会暗示他以看病为由,今日跟着他们一道回到府城。

但他也不能一直这么休息下去,那像什么样子?

“嗯,不想干了。”裴长临半开玩笑地说着,将贺枕书紧紧抱进怀里,“就想陪着你。”

贺枕书没有回答。

他躺在裴长临的臂弯间,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贺枕书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裴长临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听见对方终于又开了口。

“长临,你与我说实话。”

贺枕书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他重新抬起头来,借着月色看向裴长临,小声问他:“你其实……没有那么开心,对不对?”

少年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澄澈,他抿了抿唇,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你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