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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朱瞻墡放下手里的琴谱,脸上涌起一阵怒意,冷声问道。

“谁敢如此大胆?东厂?还是锦衣卫?”

“真是反了他们了,本王的长史也敢拦下,当真是不将宗室亲王放在眼中不成?”

大明的宗室,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权力,但是地位却很高。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不过是奴婢和家臣而已,被下位者如此冒犯,朱瞻墡自然恼火。

他自己是清楚,这本奏疏里写的是什么的,所以,在他看来,如果有人会拦下这道奏疏,自然便是都天子手下的东厂或是锦衣卫。

然而,眼见着自家王爷如此动怒,那老管家低着头,却期期艾艾的道。

“王爷,都不是,是……是宗人府的张经历!”

“张林?”

朱瞻墡的脸色略略好看了几分,但是眉头还是紧皱着,不悦道。

“他拦刘长史做什么?叫他过来见本王!”

宗人府的结构极其简单,大宗正下设左,右宗正,再下是左,右宗人,皆由皇室宗亲来担任,负责管理宗务。

其下设经历司,有正五品经历一人,属吏二人,辅助处理案牍事务。

这个张林,就是从礼部借调来宗人府的经历,他的本官是礼部员外郎,这段时间辅助朱瞻墡处理宗学的事务,还算勤勉。

朱瞻墡对他印象本还是不错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敢拦自己的人,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朱瞻墡还是很恼火的,口气也不怎么好。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吩咐下去之后,老管家依旧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继续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

“王爷容禀,当时刘长史便说了,有何事让张经历亲自来见您,结果,张经历说……说……”

“说什么?”

朱瞻墡心头的烦躁之意越来越厉害,不耐烦的问道。

老管家大着胆子,这才开口道。

“他说,您私自向朝廷呈递奏本,乃是违制之举,还说,他已将奏本和刘长史都带到了训导厅,让您亲自过去领人。”

“放肆!”

朱瞻墡霍然起身,声色俱厉,先前对张林的那一点点好印象,顿时荡然无存。

“区区一个五品小官,竟然让本王去见他?好大的架子!”

老管家头都不敢抬,停了片刻,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那,王爷,您的奏疏,还有刘长史……”

朱瞻墡沉着脸色,想了想,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吩咐道。

“去宗学!”

作为在正旦诏书当中宣布的政策,宗学的设立,明显是天子登基后的一大举措,所以,礼部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在真正敲定下来之后,立刻就联合工部,户部,将国子监扩建,建设出一座足以容纳数百名宗学子弟同时进学的书院。

在这座书院的南面,有一个三进的院子,上头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宗人府’三个字。

走进院子,第二进的门楣上,挂着一个稍小的牌子,写着‘训导厅’几个字。

这就是现如今宗人府的临时衙门,同时,也是负责惩处在宗学中犯错的宗室子弟的训导厅。

朱瞻墡在宗学前下了轿,大步来到训导厅的外头,却发现今日的气氛和往日有些不同。

往日里,他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但是今天,虽然依旧恭敬,但是总觉得他们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

进了院子,情势更加的古怪。

要知道,他作为天子的亲叔叔,先皇钦封的襄王,在宗学当中,地位是仅次于老岷王的。

他到了此处,训导厅中的一应人等,都应该是出来迎接的。

但是,今天却没有。

带着疑惑,朱瞻墡走进了厅中,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跪在厅中的刘长史,此刻,刘长史明显已经受了处罚,衣袍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无比。

在他的面前,侧着身子面无表情实力在旁的,则是朱瞻墡原本以为的‘罪魁祸首’张林。

不过,只扫了一眼,他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因为,此刻的厅中,出现了一个他没想过会出现在此处的人。

“侄孙朱瞻墡,给岷王叔祖请安。”

不错,如今正端坐在上首,眼眸微阖的蟒袍老者,正是缠绵病榻许久,从来不曾插手过宗学事务,但确确实实,是宗人府的大宗正的,也是如今朱氏一族辈分最长的,岷王朱楩!

朱瞻墡是个重礼的,所以在看到老岷王的第一时间,就深深鞠躬,拱手为礼。

然而,朱楩却并不给他面子。

听到声音,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朱楩睁开了眼睛,苍老的声音响起,只说了两个字。

“跪下!”

朱瞻墡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却没有违逆。

毕竟,眼前之人是他的长辈,而且,是他叔祖辈的人物。

只不过,迅速的瞥了一眼惨兮兮的刘长史,朱瞻墡的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朱瞻墡乖乖的跪倒之后,老岷王终于有了动作。

他老人家双手按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老岷王的身体的确已经是风中残烛。

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但是,他老人家做起来却显得有些艰难,甚至在站起来之后,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站在朱楩身后的朱音埑,望着这副场景,脸色不由有些担忧,轻声唤道。

“爷爷……”

然而,他也只是叫了一句,那副样子,明显很想上去搀扶老岷王,但是到了最后,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未动。

朱楩罕见的没有理会这个孙子,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一双浑浊的老眼,落在朱瞻墡的身上,然后,对着旁边伸出颤巍巍的双手,肃然道。

“请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