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高明的猎手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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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当初大封诸子为王,以为藩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十三塞王,立藩于边境,其地位权势,都殊异于其他诸王。
但也正因如此,这些塞王,在后来削藩的时候也首当其冲。
这十三塞王,按照初封时的顺序,分别为秦王,晋王,燕王,齐王,代王,肃王,辽王,庆王,宁王,谷王,韩王,沈王,安王。
但是到了如今,仍然还在边境立藩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燕王一系靖难入京,成为帝系,齐王一系和谷王一系,因在永乐年间,有阴图谋逆之心,被除封国,子孙后代被废为庶人,安王一系,则是因无后而除封国。
剩下的几个,肃王,辽王,韩王,沈王,宁王都在永乐年间相继内迁,失去了塞王的身份,如今仍在边境立藩的,除了老牌的秦王,晋王,就是代王,庆王这两个了。
而这最后的四位塞王当中,秦王镇西安,晋王镇太原,虽是塞王,但是在太宗迁都之后,这两处其实也算是内地了。
只有代王和庆王,一个在大同,一个在宁夏镇城,不过,有一点区别就是,庆王虽然封地在镇城,但是,因为镇城“卑湿,水泉恶”,所以庆王一系长久居于韦州,直到建文三年,才不情不愿的到了镇城就藩。
所以满打满算下来,真正从始至终一直呆在边境的塞王,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代王一系了!
作为宗室子弟,虽然是在京读书,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触及到朝政,譬如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整饬军屯!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朱音埑提起大同城,用意便在于此。
“音埑你是想,将襄王在边境的那些私田,都抖落出来?”
从入府之后第一次,朱成鍊的口气当中,带着几分踌躇。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朱成鍊固然下了大决心,要替已逝的老岷王讨回公道,但是,军屯一事,干系重大,着实不是能随随便便的掺和的。
倒不是说些许私田,能够将这些宗室藩王们怎么样,而是,这件事情牵涉的人太多了。
大明传承至今,册封的亲王有不下二十个,郡王更是有上百个,至于底下的镇国将军,奉国将军没有三千,也有一千,如此庞大的数量,事实上已经给朝廷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所以实际上,大约从宣宗年间开始,很多宗室的俸禄就已经领不齐了,当然,即便是不齐的状况下,依旧是一大笔钱粮,足以支撑宗室奢华的日用。
但是别忘了,如今的这些藩王郡王们,有不少都是从永乐年间过来的,他们见过父辈的排场和威势,自然不会满足于区区俸禄。
可是,在太宗,宣宗两朝严苛的宗室条令之下,诸王被限制的死死的,不能经商,不能授官,不能参与朝务,想要弄钱,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田地上头。
内地的田亩有限,且大多有主,侵占的多了,会惹得朝廷不满,而且也影响地方官的政绩,容易惹出一大堆的麻烦事,所以,很快诸王就盯上上边塞的军屯。
尤其是那些私垦田,不在户部登记造册,不纳税赋,只要拿到手里,每年的收成就全是自己的。
而且,这些私垦田来源并不合法,所以,最怕的就是朝廷核查,但是,有诸王的旗号在,地方官根本就不敢查这些私垦田。
于是,边境的将领们一边挪用军士开垦私田,一边将一部分的田产“送”给诸王,并替诸王耕种,这些王爷们,每年只需要派上几个人过去收钱就可以了,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即便是被查出来了,这种程度的罪名,对于诸王来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申斥而已,完全没有压力。
因此,在侵占军屯这件事情上,一众宗室甚至要比勋贵占据的份额还大。
这也正是让朱成鍊犹豫不决的地方。
朱音埑的办法,应该说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这段时间以来,朝廷上下整饬军屯的力度,他们虽然不甚了解,但是也略有耳闻。
尤其是杨洪和任礼的事情出了以后,朝廷上下都感受到了天子整饬军屯的决心。
代王府在大同城数十年,虽然已经被剥离了军政大权,但是,要论对附近军屯归属的掌握,那肯定是门清儿。
所以,朱成鍊很清楚,襄王在其中占据了多大的份额,甚至于,只要代王府愿意,详细的买卖记录,田契地契保人之类的证据,都能弄的清清楚楚。
用这件事情来拿捏襄王,必然是一打一个准。
诚然,有仁宗子嗣,天子皇叔的身份在,襄王不可能受到什么太严厉的责罚,但是,要将他灰头土脸的赶回封地去,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个头一起,想要收可就不好收了!
有些事情,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别的不说,襄王的底儿要是被抖落出来,那么,代王府的底儿必然也就保不住了。
还不止如此,侵占军屯,牵涉到各家王府,代王府这么一冒头,万一被天子借机敲打其他诸王,便等于是代王府得罪了一大群宗室。
朱成鍊不怕得罪人,他自己受什么样的责罚都无所谓,但是,他身后毕竟是家族,这种会牵扯整个家族卷入风波的事,他必须要慎之又慎。
不过,在朱成鍊复杂的眼神当中,朱音埑还是点了点头,道。
“成錬兄,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办,我也明白,这会牵扯到整个代王府,但是……”
说着话,朱音埑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惭愧,低声道。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襄王毕竟是天子皇叔,又素有贤名,虽然如今他的名声有损,但是,若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成錬兄,可否帮小弟这一次,小弟代整个岷王府,也代已逝的祖父,必将铭记成錬兄的恩德!”
话音落下,朱音埑起身,面色郑重,深深一揖,没有说话。
然而,哪怕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朱成鍊依旧犹豫不决,眉头紧紧皱着,既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开口答应。
于是,花厅当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一旁的朱范址看看朱音埑,又看看朱成鍊,有心开口想要劝两句,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低下头。
朱音埑就这么拱手作揖,丝毫不动,朱成鍊也就这么沉默着,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朱成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
“音埑……”
“音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但是后一道,却明显带着几分严厉。
于是,朱成鍊停住话头,朱音埑也直起了腰,三人同时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镇南王已经站在了侧屏风后。
“父王……”
“王叔……”
“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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